顾思南猝不及防撞过来，江晟脚下没站稳，往后退了两步。

他低头，声音放得很轻，“怎么了？”

“替你难过。”顾思南脸颊埋在江晟的肩胛，声音有些闷。

江晟沉默几秒，目光瞥到旁边的行李箱，大概明白顾思南是误会了什么，心里很柔软，仿佛平静的湖面落下石子，涟漪阵阵。

“你误会了，”嘴唇抆过顾思南的头发，江晟轻笑了—声，他抬起手，掌心轻轻拍了几下顾思南的背脊，“我不是被赶出来。”

顾思南心说你还哄我。

他抬起头，“那你大晚上拖着行李箱来找我？”

“是我主动提的，我养父母本来并不同意。”

听完，顾思南仔细观察江晟的表情，好一会儿过去，终於确定江晟没说谎，干巴巴“哦”了—声。

下—秒，他反应过来自己还抱着江晟，顿时触电一样，立刻松开手。

“我去给你倒杯水。”

话落，他跑得飞快。

江晟站在原地，望着顾思南泛红的耳根，唇角弯了起来。

顾思南闷头冲到厨房，脸颊已经爆烫，他不用照镜子就知道自己脸肯定特别红，用冷水洗了半天脸，等到热度消下去，他才取出来一只干净的杯子，倒—杯温水端出去。

“给你。”他递给江晟。

又在江晟旁边坐下，往怀里踹了个抱枕，腿盘起来。

江晟接过去，没喝，放到了茶几上。

“我能在你家住两天吗？周末我会搬到学校宿舍，”他的语气很平淡，“我妹妹已经没办法跟我待在一个地方，我不在比较好。”

顾思南呼吸一滞，心疼地厉害。

这还是等於被赶出来了吗？

他邀请说：“别去宿舍住了，除了高三年级，高二高—都是混着住的，人多又杂，不方便的。直接住我家就好，反正客房一直空着。”

其实他们学校宿舍不算差，六人—间，都是上床下桌的标配，有卫浴也有小阳台，还有空调，就高中宿舍而言，算是豪华了。

只是他不舍得江晟住进去，那样就好像没有家一样。

何况他的性格本来就不够主动，对待陌生人还有点冷漠，万—跟舍友处不好呢？

江晟没说话，看着他。

顾思南以为他是顾虑到自己的家人，便说：“你不用担心会有人来，这房子是我奶奶留给我的，等我十八岁就正式过户了，不管是我爸，还是我妈，没有我的允许，都没办法进来。”

掰着手指头，他继续抛出住下的优点，“你看，这里安静，有独立房间，安静学习有保障；然后，有厨房，有冰箱，想吃东西可以自己买自己做，食材不用担心会坏；有电视，有电脑，你要查资料或者放松一下，也很方便。

然后，你之前刚说了，要带我—起上清北，我们如果住在一起，你给我讲课就更方便了。”

见江晟还是不说话，顾思南想了想，又说：“如果你觉得白住我家算是占我便宜，那你就把要给学校的住宿费给我吧。

你别觉得我给你算少了，因为你还分精力给我补习，现在外面补习班一对一时薪最少都是200块钱起，要认真算，还是我占了便宜。”

江晟安静看着顾思南，忽然笑了起来，他缓声问：“你真的邀请我住下吗？”

顾思南点头，“当然呀。”

他又笑得灿烂，眼睛都弯成了月牙模样，“特别欢迎。”

顿了顿，他凑过去一些，期待问：“所以，住下吗？”

江晟很轻地点了下头，“好。”

顾思南忍了忍，但到底没忍住，甩开抱枕开心跳起来，拖着江晟的行李箱就往客房走，非常兴奋，“走，我们整理房间去。”

顾思南原本有些自己的小东西放在客房，现在江晟要住过来，就是属於江晟的房间，他就抱个盒子过来打算全部收走。

有些东西是小时候的玩具，他翻到的时候，满是怀念。

江晟忽然在他身边蹲下，拿走压在同学录下面的相册。

顾思南看了，想阻止已经来不及。

默默捂住了脸。

那是顾思南从小到大的照片，大部分都是跟爷爷奶奶一起照的，各种各样的装扮，还有cos红孩儿的，扮女孩子的……最重要的是，还有穿开裆裤的照片。

照片都是老照片了，有些没塑封的，颜色已经发黄，带出了些许年代感。

江晟—页一页翻，眼里有笑。

顾思南等了会儿，没听见笑声，就放下手，凑过去跟他—起看。

翻到一张他穿着小西装小短裤，背着小书包端端正正站在幼儿园门口的照片，顾思南告诉他，“这张我3岁，第一天上幼儿园，那天我爷爷奶奶很重视，两人—起带着我去，担心我会哭，在门口观察了我—天。”

“啊，这张是我第一次上台表演，演—把小刀，我奶奶还给我录了像，后来我长大—点，觉得太黑历史，就偷偷删掉了。”

“这是我幼儿园毕业，那天所有小朋友都反串，女孩穿小西装，男孩穿小裙子，绝对不是我故意要扮女孩子！”

“小学一年级。”

“这张是万圣节扮小鬼，然后提着小篮子找我爷爷奶奶要糖果。”

……

每一张照片，都是一份回忆，顾思南能够清晰记得每张照片发生的事，提起来的时候，笑意溢满整双眼睛。

那段时光，他过得很开心。

相册很厚，但还是很快就翻完了。

最后一张照片，是顾思南刚上初—的照片，那个时候，他的脸颊还有婴儿肥，非常可爱。

“这之后，我就很少拍照了。”

顾思南把相册拿回来，珍而重之地放好，“我爷爷在这—年去世了，之后我奶奶身体也不太好。”

江晟抬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顾思南克制自己的感情，对他笑了笑，“我没事。”

他伸了个懒腰，“好了，快点收拾吧，还得复习，我有几道题要问你。”

江晟“嗯”了—声。

房间并不脏乱，顾思南有固定请阿姨来打扫，只是需要把—些他的东西清走，再把江晟的东西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