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莹绣到了偏厅,天色微暗,那是一抹能照亮整个屋子的火红,放肆地在这寂静的屋子里绽放其独有的光彩,莹绣站在门口望着那一个背影,心猛然一颤。
「师傅?」有些艰难地喊出了口,莹绣怔怔地看着她转身,苏妙戈那张恍若当年,丝毫未老的脸出现在了莹绣面前。
陌生而熟悉的笑脸,那一身不羁的火红一直是苏妙戈独有的象征,松垮地披在身上,露出半边的香肩,莹绣瞥见放在椅子上的黑色袍子,也对,若是她只身穿这样出现,青碧也猜得到是谁来了。
「好久不见了,绣儿。」银铃般脆亮地声音从苏妙戈口中吐出,岁月在这个女人的脸上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她依旧是当年那个弹得一手好琴艺,唱得一手好曲子的苏妙戈。
时隔两世,莹绣心中的恐惧已经不像当年那么深,在侯府之中度过的那些日子,远比这个师傅带给她的一切恐惧的多,莹绣迈步进入厅中,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绣儿,你长大了。」苏妙戈不介意莹绣眼底的生疏,八年过去,任谁都会忘记一些人和事,而她这一生除了仇恨之外,就剩下这个可爱的徒弟值得她挂念了。
「师傅却一点都没变老,和过去一模一样。」苏妙戈听着她说着,咯咯笑着,「绣儿说的师傅好像是不老的妖精。」
「师傅真的一点都没有老。」莹绣重复了一次,说的极为认真,苏妙戈顿了顿,随即笑的更加开怀,「绣儿也可以不老,但是那样太辛苦了,所以师傅不能告诉你。」
八年过去,莹绣已经分不清楚这个曾经让她尊敬的师傅是什么样的内心,永远笑着,永远那样的漫不经心,苏妙戈是她失去娘亲之后的又一个依靠,除却当初的害怕和恐惧,莹绣对她有着说不出的感情,亲人一般相处了四年,而且是在莹绣最年少的时间里,不是说忘能够忘记的。
「师傅回京,是要回乐坊了吗?」
「绣儿记性真不好,师傅是被乐坊逐出来的,所以回不去。」苏妙戈拖着一袭长裙慢慢地走到莹绣的面前,伸出了手。
莹绣心中猛然一颤,眼底泄露了一丝恐慌,苏妙戈看在眼里,一声轻叹手就抚摸上了莹绣的脸,「绣儿别怕,师傅不会对绣儿如何的,师傅只是」她只是想看看她一直记得的这个丫头,如今是什么模样了。
莹绣僵在那里不敢动,苏妙戈只是轻轻抚摸了一下她脸颊的轮廓就放开了手,「我在云州的时候就听说了南阳候府的二少爷娶了你,回京的路上打听过你如今生了孩子,我也就放心了。」
「那师傅你不回乐坊要去哪里?」
「这些年都没有在乐坊,我还不是一样活的好好的,如今啊,我在京城里开了一家铺子,绣儿知道师傅卖什么?」苏妙戈调皮地眨了一下眼睛,冲着莹绣笑着,「你忘了师傅还有什么手艺了?」
莹绣一怔,这才想起苏妙戈除了是琴师之外,还是一个极爱琴的人,任谁都想不到,眼前这位柔弱的女子,是一个会制琴的人。
莹绣没有问这些年她是怎么过来的,当初被赶出沈府的时候,莹绣还躲在严妈妈怀里,吓的谁都不愿意见,送了苏妙戈出门,莹绣还有些恍惚,从云州回到京城,师傅这是为了什么。
夜里,齐颢铭和莹绣聊着几次都见她走神,揽过她到怀里有些吃味,「怎么回事,我听青碧说晚饭后有人来找,姓苏的,是什么人?」
「是过去教我弹琴的师傅,苏妙戈。」莹绣顿了顿,还是将当年的事和齐颢铭说了一遍,「师傅真的是一点都没变,和当年一模一样,脸上都未见到一丝的苍老,如今她已经快三十了,比母亲小了没几岁。」
「她那样对你,你还愿意叫她一声师傅?」齐颢铭将她搂在怀里,他到底是少参与了她的许多事情,那样恐怖的一段经历,如今她这么轻描淡写地说出来,齐颢铭却听得心疼。
莹绣叹了一口气,「那四年,师傅对我很好,像娘亲一样照顾我,我甚至想过,她是我娘该有多好,师傅的经历并不好,在乐坊呆着之前,师傅也是官宦人家的子女,还是嫡女出生,受了牵连才入了乐坊,后来也是不愿意做人妾侍这才被赶出了乐坊的。」
齐颢铭把她搂地越发的紧,眼底一抹担忧,那这样的师傅,是否如今还是喜欢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