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无绝认为必须挽救一下他在云长流心目中的印象——至少要让教主知道,他还是很能打的。
於是第一天,四方护法往信堂去了一趟,丝毫不避嫌地以权谋私,托花挽把曾经大肆诽谤过他爬床献媚的教众都查了出来,然后挨个儿揍了一遍。
第二天,四方护法当着教主的面和温枫“比试”了一番,把温近侍打得趴在地上哭着冲教主喊“护法杀人啦”。
第三天,四方护法索性闯进刑堂把萧左使揪出来打架。
就这样,关护法不敢在教主面前作威作福,净祸害别人去了。等教主拿着一遝苦不堪言的诉状找上门来,他就乖乖跪下认错,一口一个“知罪”,态度顺服得不行。
云长流被闹的又好气又好笑,实在拿这人没办法,又不舍得打骂,只好赶在息风城被护法全砸过一遍之前撤了禁令,允他下神烈山。
临行前,云长流问关无绝有什么想要的,说是作为他乖乖把旧伤治好的奖励。
关无绝本欲推说不必,忽然心念一动,改了口求云长流赐他一匹良驹。
阴鬼是没有专属坐骑的。关无绝刚升了护法时都是乘的教里普通的马儿。烛阴教里饲的战马决不能说差,只是的确配不上他的武功。那时候关无绝哪里敢开口问云长流要东西,有时候嫌弃坐骑慢了,就直接自己轻功赶路。
他就想,反正自己这么一副残鬼之身活不了太久,将就一下也就罢了。就这么受苦受累从来一句不提,甚至还故意隐瞒着,就怕教主觉得他多事儿……没想到,现在看来自己似乎还能多活挺久,便向云长流提了提这桩。
关无绝其实也没说别的,可教主还是一听就猜到委屈了他,又是气护法宁可折损自己也不吱声,又是恼自己以前没考虑周全,下午就亲自挑了匹神驹送到清绝居里去——
关护法只瞧了一眼就笑了。
居然是流火。
那红鬃烈马被几名烛火卫合力拉过来的时候还在踢蹄嘶鸣,一副野性难驯的样子,关无绝上前胡乱摸了几把就安静下来了。果然神驹通灵,哪怕分别快六年,居然还认得当年的小主人。
关无绝不由得感叹天意弄人,当年一红一白两匹小马驹,他先挑了流火,是觉得白马更配少主。如今教主再将流火赏他,这枣红烈马竟与他一身红衣相衬……
自此,关无绝总算如愿以偿,作为护法开始了替云长流杀人办事的日子。
有了关无绝替他应付外面,云长流这个教主做的愈加顺手。他开始大刀阔斧地整改,换而言之,就是兢兢业业地开始替云孤雁收拾烂摊子。
云长流第一个动的就是药门内药人的地位问题。这群药人落得如此悲惨的命运,归根结底是他的缘故,教主无法不管。
比较麻烦的是,如今药人秘术已经通用到上至总教下至分舵,着实无法真正一刀切地禁止,只能循序渐进地改善。
云长流便试着先给予药人们跟随药门内医师们学医学药的权力,即叫他们去做药童,同时明令禁止教众肆意欺辱药人,造成药人死伤者亦将受罚。这样,至少叫药人们从奴隶变成仆人,也是种进步。
云长流本以为这件事会在关木衍那里遇到很大的阻碍。毕竟这位醉心医术的老怪医,当初就是为了能够研制药人邪术才答应出山归顺烛阴教的,如今提高药人地位,无疑是叫关木衍再也无法随意摆弄这些“试验品”。
然而出乎意料,关木衍只沉吟了片刻,就一言不发地点了点头。
后来教主同护法提起这事,关无绝还觉得惊奇得很,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类似这种新制定的各种律令,统统需要下发到分舵。分舵不满不服,闹乱子的事情也不是没有。云长流甚少离开息风城,外头有什么需要人出面的,大多都是关无绝这个护法替教主奔波处理。
四方护法这职位是被废除已久后云长流重新用起来的,地位职权本就可由教主重新制定,每逢关无绝想替教主办什么事却不够资格,云教主一句话:升。
升,再升,继续升,护法想怎么升就怎么升。
云长流着实很随性,将关无绝的地位一升再升,没半年都达到了仅次於教主的程度。
也有人进谏,说当初四方护法一职被废除,就是因为权力过重。如今关无绝地位实在过高,要提防护法日后功高震主。
云长流每次听了这种进谏,都是一笑而过。
尤其是听有人说关护法骄纵妄为,不把教主您放在眼里的时候,云长流想想曾经那个跪在他脚边的黑甲阴鬼,心内顿觉欣慰。回头就到清绝居对护法道:你大可再多妄为些,本座纵着你。
而关无绝又的确能力卓越,一次次立下大功,的确配得上教主的封赏。起初那些风言风语,在见识了几次护法的武功、智谋以及忠诚之后,逐渐消失得无踪无迹了。
烛阴教四方护法的威名逐渐响彻江湖。
墨梅红袍,红鬃烈马,披星戴月双剑。
武功高绝,俊美无双。
同时,关於烛阴教主与四方护法的私情的流言,终於在传遍息风城与传遍烛阴教十三分舵之后,成功地在江湖上的大街小巷流传了起来。
各种话本子层出不穷。据说,只看信堂里落到花右使手中的就能有十来本。
原因很简单。就算关无绝已经康复,教主对他的亲近也不减反增。
温枫:说好的是照顾病人所以很正常呢,教主?
云长流自思,这大概是他这近一年的时间里宠人都宠成了习惯,改不过来了。
教主也不准备改了,难得遇见这么个叫他又欣赏又疼惜的人,还不准他好好儿的宠起来么?
什么?说本座对护法有不良的心思?
那没有,都是造谣!
护法容貌又俊美,性子又惹他喜欢,武功智谋医术样样好偶尔还会洗手作羹汤,更难得懂他心思替他应付城外诸事,一心忠於他,事事为他思虑……
这么好的人,他喜欢搂抱亲近怎么了?有事没事给他升职怎么了?天天往清绝居送礼物怎么了?这不是十分正常的事情么。
这有什么办法。
教主说正常,就正常呗。
教众们纷纷表示:得,您老不必解释,小的们都懂,都懂。
於是乎,就在云教主与关护法如此“正常”的相处中,又是一年时光匆匆过去。
这一年的冬天下了很大的雪,息风城里比往年忙碌得紧,正是分舵舵主入城觐见的年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