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琉玥这一哭,便直哭了大半个时辰,才因力竭而渐渐停了下来。在此期间,庆王妃一直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就像这世间的每一个母亲那样,默默的给予她温暖和力量,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情。
是以待哭泣渐渐平定下来后,孔琉玥虽然觉得很累很疲倦,心情却轻松了不少,庆王妃说得对,她应该庆幸承受这份痛苦的人是她而不是傅城恒,不然今日痛不欲生的,就该是他了。那样锥心刺骨的痛,她已经嚐过了,此生都不想再来第二次,也希望他一辈子都不要嚐到!
趁着丫鬟们打了热水来大家净面的空档,韩青瑶对庆王妃道:“娘,我想留下来帮着玥儿妹妹料理几日,也免得她太过劳累。”
王干的夫人见状,想着临来前王干吩咐她能帮上孔琉玥的地方,一定要尽全力去帮,因忙也向王老夫人道:“娘,我也想留下来帮孔妹妹料理几日,您看可好?”
庆王妃和王老夫人还没答话,适逢孔琉玥净了面从屏风后出来,闻言先就哑声推辞道:“瑶瑶,世弟妹,多谢你们的好意了,我有二弟妹帮忙,还应付得来,你们只管放心。”韩青瑶和王干的夫人都是年轻媳妇子,都要跟着各自的婆婆学习眉高眼低,以便将来正式接手主持中馈,她怎么能白误她们的事?
韩青瑶闻言,不由急了,道:“玥儿你跟我还客气什么,你如今可是我小姑子了,难道就兴你心疼我做嫂子的,不兴我心疼你做小姑子的啊?还是你嫌我笨?”
王干夫人也道:“是啊孔妹妹,我们虽拙,帮忙跑跑腿什么的,还是应付得来的,你就让我们留下帮你罢?”
孔琉玥不由有些无奈,她当然知道韩青瑶和王干夫人的好意,可她真没她们想象的那么脆弱,她过几日还要动身去西番找傅城恒呢!
她正冥思苦想要怎样才能说服她们,就有执事媳妇进来面有难色的禀道:“回大夫人,外面来了两位自称是夫人舅母的太太,说是来吊唁的……”本来夫人身边的红人梁妈妈是早严令过但凡尹家来人,不必进来回,直接让其走人的,但今儿个情况又与平常不同,来者皆是客,当着那么多宾客,总不能真撵人罢?更何况,尹大太太给的赏钱还那般丰厚……
尹大太太之前便已来求见过她好几次,只不过她一次都未见过她罢了,倒不想她这般会找机会……孔琉玥闻言,正要说话,庆王妃已先冷声问那媳妇:“本宫的娘家嫂子越国公夫人才来吊唁过回去了,这会儿你们夫人又哪来的舅母来吊唁?”
那媳妇被问得一怔,片刻方嗫嚅道:“回庆王妃娘娘,来人是这般说的,奴婢只是……”
“只是什么?”庆王妃素知孔琉玥治下极严,这媳妇子煞有介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回此事,必定是受了不少好处,存了侥幸心理,是以根本不待她把话说完,已冷声打断了她,“来人说什么你便信什么,也不想想来人万一是瞎充字号的呢?如今京城里谁人不知永定侯夫人,不,忠靖王妃乃本宫之女,堂堂慧娴郡主,别人说什么你便信什么,真真该打!”
命身后侍立着的周嬷嬷,“你随了这奴才出去,告诉外面那两个瞎充字号的人,下次若胆敢再冒充越国公府的名号,休怪本宫不客气!另外再说给你大姑奶奶座下的管事妈妈,打这个奴才二十板子,让她长长记性!”
周嬷嬷侍奉了庆王妃一辈子,焉能不明白她的心思?这是摆明了要给大姑奶奶做脸撑腰,也有杀鸡给猴看,为大姑奶奶省事的意思呢,因忙大声应道:“是,王妃娘娘,老奴知道该怎么做了!”不由分说领着那已然吓白了脸的媳妇子退了出去。
这里庆王妃方看向孔琉玥道:“玥儿,你不会怪娘自作主张罢?”她不耐烦尹家已非一日两日了,昔日的事暂且不说,单凭他们在玥儿失去了夫君之后,不但不想着安慰开解她,竟还落井下石想害她,已经触及了她的底线,她若不帮玥儿做点什么,简直就太对不起她叫她的那声“娘”了!
孔琉玥感激庆王妃还来不及,又怎会怪她?本来她使人去撵尹大太太妯娌,相信也不会惹来旁人说嘴,但尹家养了“前身”十年毕竟是事实,是她无论如何都抹杀不掉的,她如果太绝情,多多少少总会招人话柄。但庆王妃出面就不一样了,落在旁人眼里,只会认为庆王妃是心疼女儿,同时也可以彻底断了尹家人的念想,省得她们再抱什么不切实际的希望,简直就是一举两得。
因忙屈膝向庆王妃道谢:“娘这般心疼我,我感激还来不及,又岂会那般不识好歹?”
庆王妃就满意的点了点头,向一旁的王老夫人和韩老夫人道:“我这个女儿,最是乖巧懂事不过的,我想了一辈子女儿,到老来总算圆梦了……”
王老夫人和韩老夫人都点头附和,“都说女儿是娘贴身的小棉袄,王妃如今有了自己的小棉袄,冬天时可就不必再怕冷了!”心里却在感叹,这傅夫人倒的确是个好的,只可惜终究命薄了一些,好在如今得了那样的尊荣,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韩老夫人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孔琉玥太命苦了,就算得了那样的尊荣又如何,没了夫君的女人,半边天已算是塌了,没了夫君再没有儿女的女人,就更是整片天都塌了,偏生她又是那样一个可人疼的,以后若是有机会,一定得多疼顾些她才是!
大家又坐了一会儿,庆王妃、王老夫人和韩老夫人还由二夫人引着去看望了老太夫人一回,方告辞回去了,韩青瑶和王干的夫人也跟着各自的婆婆回去了,因为晋王妃说有她留下,应当不会有应付不过来的情况,让她们放心。
连之前太夫人去世,永定侯府都是在府里做了七日道场,又去家庙做了七七四十九日道场才下葬的,更何况如今是傅城恒没了,又正值寒冬天气?兼之晋王妃坚持,於是定了做九九八十一日水陆道场。
永定侯府才蒙皇上恩赐,晋升为了大秦第一个异姓王府,孔琉玥不但夫荣妻贵,做了王妃,又得庆王爷和庆王妃亲眼,收为义女,得封郡主,更是荣耀至极,以致来吊唁的人竟是大大超过了原本预计的,几乎京城里所有有点头脸的人家都来了人,不但如今,亦连傅城恒在军中的不少老部下也都来了。
傅城恒虽阵亡了,瞧着在军中的威望却比先前更高了!
这样忙乱了几日,眼见“头七”将过,孔琉玥再待不住,收拾好了行囊盘缠,令人备好了马车,又点了十名护院,打算次日一早便出发去西番。
只可惜这一次,她还是没能走成,而造成她没能走成原因的,还是韩青瑶。
“……你说大哥他昨儿个夜里就连夜出京了?”孔琉玥定定看着一脸严肃之色的韩青瑶,想从她脸上看出哪怕一丝半点开玩笑的痕迹,奈何她看了半晌,终究还是失望了。
韩青瑶缓缓点头,“是的,子纲昨儿个夜里就连夜出京了,为怕走漏风声,连父王并九哥九嫂都瞒着的,只有娘和我两个人知道!”
孔琉玥闻言,越发变了颜色:“你说大哥出京,连父王和姐姐姐夫都瞒着,只有你和娘两个人知道,那岂不是连皇上也瞒着的?”赵天朗可是领了差使的皇室子弟,就算如今休假在家,不必去衙门点卯,也是不能无诏私自出京的,尤其如今皇帝的态度还那般暧昧,这要是被他得知了赵天朗无诏出京之事,岂不得大怒,然后治其的罪?
“自然是瞒着的,不然你以为子纲他能出得了京?”韩青瑶故作轻松的说道,她又岂会不知道此事一个不慎,便会带来何等严重的后果?只不过不想再看孔琉玥这般痛苦,兼之赵天朗自己也坚持要走一遭,说不然将会遗憾内疚一辈子,让她不忍拦他也不好拦他,所以只能由着他罢了。好在还有庆王妃在一旁帮着她打掩护,不然别说完成赵天朗事先交代的一定要瞒过所有人五日以上的任务,只怕连今日她都不一定瞒得过。
孔琉玥的心就瞬间被自责和愧疚所填满了,她近乎是语无伦次的说道:“都怪我,全都怪我……你和大哥成亲还不到半年,如今却要被迫分开这么久……都是我不好,早知道我就该一早便离京的,那样也不会连累大哥了,我一个女人家出京,去寻找我丈夫,皇帝总不会说什么了罢?早知道我就该一早就去的……瑶瑶,对不起……我这就出发,我让人快马加鞭追大哥去,他才出发了不到一天一夜,只要我让车夫跑快点,应该能追上他的……”说完便要往外跑去。
却被韩青瑶一把拉了回来,微微提高了声音道:“你干什么去?子纲已经离京了,那么不管是一日,还是一个月,其效果都是一样的,难道你想让他的险白冒吗?还是你以为你比他还能干,能做到他都做不到的事?他既然已经去了,你就不要再去了,只管安心待在家里等消息,不要让我在为他担心的同时,还要为你担心!也不要跟我说‘对不起’之类的话,傅大哥不仅仅是你的夫君,也是子纲的妹婿和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他去找他,本就是应当应分的,你就不要再多说了,只管待在家里等消息罢!”
“可是……”孔琉玥还待再说。
韩青瑶却根本不给她把话说完的机会,只是定定看着她,一字一顿的说道:“我希望你不要让子纲的险白冒,不要让他的牺牲白费,也不要让我和娘再多一份担心!”
孔琉玥就再没了话,也打消了亲去西番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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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算失误,汗,本来再多写一千字,就可以写到女婿消息的,然后,偶犯懒了……
最重要的是,前晚上和昨晚上切完了菜洗菜刀时,都把手割了,打字不是很方便,汗,我这个倒霉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