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三个孩子自己练习,又命众伺候之人经心些后,傅城恒打马行至孔琉玥身旁方勒住缰绳停下,然后翻身下马,笑向她道:“玥儿,你不要怕,只管坐直了,这马原就温驯,又有我牵着缰绳,不会有事的!”她抱着马脖子在日头下晒了这么久,不累也不热的吗?
孔琉玥又岂能不累不热?事实上,她两条脖子都快酸死,整个人也快热死了,只不过方才她连傅城恒要亲自扶她下马都拒绝了,众伺候之人不敢再上前自讨没趣,而她又不好意思开口,所以只能一直保持那个难堪的姿势罢了。这会子好容易将傅城恒盼回来了,自是不敢再傲娇,因忙应了一声:“那你可要将缰绳牵稳了,别叫我摔下去!”然后试探着松开马脖子,小心翼翼直起了身子。
就见那马果真十分温驯,一动也不动,也不知是天性如此,还是因被傅城恒牵着,遂渐渐放松了下来。
傅城恒见她放松下来,说了一句:“坐稳了!”后,便牵着缰绳,沿着空地慢慢走了起来,一边走,一边再次跟孔琉玥讲起一些骑马的要诀来,“身体往前倾,夹紧马腹,时不时用腿蹭马肚子……想往哪个方向跑,记得就往哪个方向侧拉缰绳……最重要的,还是要克服自己的畏惧心理……”
许是因有傅城恒在一旁,孔琉玥潜意识觉得有安全感,是以在马走出几步之后,见自己依然稳稳当当的骑在上面,便有了几分底气,也有了几分得意,对傅城恒说道:“看来这骑马也不甚难嘛!”
傅城恒就高高翘起了嘴角,方才也不知是谁吓得连动都不敢动一下的?嘴上却赞道:“的确不难,你向来聪明,只要放宽了心,要不了一会儿,就能学会了。”
孔琉玥含笑点点头,正要再往前走,便听得一声马嘶,身下的马似是受了惊吓,猛地便向前冲去。
傅城恒自然也听见那声马嘶了,因忙循声看过去,就见是傅熔的马不肯跑了,他正拿马鞭抽它,致使它出了一声声嘶叫。
他正要朝傅熔喝一声:“马不听话时不能一味的打,得跟它交流!”,就感觉手上的缰绳忽地一紧,猜到是傅熔的马发出的嘶吼声让孔琉玥的马受了惊吓,因忙凭本能大力将其勒住了。
但饶是如此,马背上的孔琉玥也因此而再次东倒西歪起来,最后更是堪堪坐不稳,跌下了马背,还是傅城恒眼疾手快将她接住了,她才幸免於掉到地上去,只是帷帽也掉了,头发也散了,腿更是软得几欲撑不住身体,瞧起来颇为狼狈就是了。
不远处的初华姐弟几个瞧见孔琉玥跌下马背,都唬了一跳,忙打马赶了过来,不想却是虚惊一场,反倒整好看到了她这副狼狈的模样,不免又勾起之前她抱着马脖子不肯松手时的情形,两相里一合计,虽然怕她没面子,又敬畏傅城恒,很想忍住了不笑的,但委实忍不住,於是都吃吃笑了起来。
光笑也就罢了,洁华最小,最口无遮拦,一边笑得眉眼弯弯,一边还说道:“母亲,您好笨,比洁姐儿还笨!”
再看初华和傅熔,虽然只是在笑,并未说话,眼底却分明闪着“妹妹所言甚是”的光芒,显然跟洁华一样,也认为孔琉玥笨。
孔琉玥的惊魂甫定便化作了欲哭无泪,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她被鄙视了,而且还是被三个叫她“母亲”的小破孩儿给鄙视了,她以后还怎么在他们面前摆母亲的威仪,还有什么脸面再见人哪!
当下直恨地上不能即刻裂开一道缝,好叫她钻进去。也顾不得孩子们还在,众伺候之人也还在了,将脸埋进傅城恒胸膛里,装死般再不肯抬起来一下。
傅城恒见她如此动作,知道她是臊着了,强忍住笑意板起脸向三个孩子道:“你们母亲才受了惊吓,我与她便先回去了,你们再练习一会儿,也回去罢,记得千万小心些!初姐儿,你是姐姐,记得照顾好弟弟妹妹!”
待初华应了,又命梁妈妈和吴妈妈,“你们两个也留下,照看三位小主子,切记不可有丝毫闪失,明白吗?”
“国公爷放心,老奴们会照看好小主子们,不会有任何闪失的!”梁妈妈和吴妈妈忙也屈膝应了。
傅城恒点点头,随即带着孔琉玥,被珊瑚等人簇拥着先回去了。
待回了屋子,眼见孔琉玥依然将头深埋在自己胸前,不肯抬起来一下,傅城恒好气又好气,摆手示意众伺候之人都退下后,方语带调侃的道:“你打算就这样躲一辈子了?我倒是不介意,就怕你庄子上的管事佃农们见了,会悄悄议论你不尊重!”
说完见孔琉玥仍是不肯抬起头来,只得似无奈又似宠溺的叹了一口气,又道:“好了,屋里的人都被我打发了,除了我再没别人了,你只管出来罢,再憋着,就要憋坏了!”
这一次,孔琉玥总算是抬起了头来,却仍是哭丧着一张娇俏的小脸,一对上他的眼便扁嘴道:“孩子们都笑话儿我笨,我明儿再没脸在他们面前摆母亲的威仪,也再没脸见人了,呜呜呜……”原以为骑马很简单,之前她还大言不惭的跟他说‘看来这骑马也不甚难’,谁知道话才刚说完,就说嘴打嘴了,都怪那匹破马,看她好欺负,就可劲儿的欺负她,真是可恶!
傅城恒难得见她有这般难为情的时候,反倒觉得有一番别样的风情,因好脾气的软声哄她道:“孩子们都是真心敬重你,平时里待你比待我还要亲近几分,难道就因为你偶尔出一次丑,就不敬重你了?况人无完人,你平日里凡事都做得尽善尽美,已经够完美了,连人的十个手指头还不一样长短呢,偏放到你身上,却样样都应付得来,你若再不出点错儿,连我都要以为你是天上的九天玄女下凡,配不上你了。所以今儿个发现你也会出错儿时,不怕告诉你,我这心里其实挺高兴的,说明我老婆不是仙女,说明我还配得上你!”
自打傅城恒回来以后,在孔琉玥面前便再没吝惜过蜜语甜言,因此对他的好话儿,孔琉玥可说是早听得免疫了。
但饶是如此,他这一番话依然听得孔琉玥受用不已,觉得比之之前他所说过的任何蜜语甜言都动听,一时间总算是将方才的难为情消去了大半,但仍有些郁郁,小声道:“话虽如此,人家还是觉得难为情,而且万一孩子们回来后仍笑话儿我呢?”
傅城恒见好说歹说,总算将她说转了几分,听她这般问,便有意沉下脸来道:“说来今儿个之事,都是熔儿闹出来的,若不是他随意抽打他的马,你的马也不会受到惊吓,你也就不会跌下马背了。我还没罚他呢,他还敢再笑话儿你?等我罚了他之后,看他和他姊妹们还敢不敢再笑话儿你!”心里却想着以她向来疼爱三个孩子的劲儿,会眼睁睁看着他惩罚傅熔就真是怪了!
果然他话音刚落,孔琉玥已急道:“又关熔哥儿什么事?原是我自己胆小,才会跌下马背的。况我不是没摔着吗?你可不能惩罚他,不然我跟你没完!”
说完见傅城恒仍然板着脸,只当他是真要惩罚傅熔,越发着急,扭股儿糖似的缠着他厮磨起来,直至无意瞧见他眼里一闪而过的笑意后,方知道自己是被他糊弄了,好气又好笑之余,方才的难为情总算是彻底散了去。
只是在稍后三个孩子回来后,在对上他们时,还是会觉得微微有一二分尴尬和难为情就是了。
好在三个孩子都没再提之前之事,在正房吃了饭又吃了茶后,便各自回房去了,孔琉玥方松了一口气。
却不知道这是在她和傅城恒离开之后,初华因见她臊成那样,忍笑严令弟弟妹妹待会儿回去后,都不得再表露出丝毫来,省得她下不来台的结果,才一离开正房,三个小家伙便又捂着嘴齐齐偷笑起来。
接下来几日,孔琉玥虽因第一日的难堪再不肯去空地跟三个孩子一起练习骑马,但毕竟还是很想体验一番那纵马驰骋的感觉,遂缠着傅城恒挑了个晚间,带她共骑沿着庄子外的大道跑了几圈,总算是体验了一番那种感觉,一偿了多年以来的夙愿。
其余几个晚间,则轻车简从的与傅城恒单独去了清凉寺泡温泉,一边泡时,一边还不忘给他按摩腿上的要穴,以让他恢复得更好。当然,期间也不乏旖旎香艳之时,日子过得简直快了似神仙!
只可惜不管在庄子上的日子有多快活,一家五口又有多乐不思蜀,在待了将近半个月后,他们还是得收拾好行囊,返回到京城那个巨大又世俗的名利圈当中去。不说别的,只说老太夫人一直卧病在床,於情於礼他们都该侍疾於老人家病床前的,能忙得偷闲得到这半个月的松散,已经是很不容易了,他们又岂能还不知足?
回到永定公府后,虽一路上风尘仆仆的流了不少汗,傅城恒和孔琉玥却连衣衫都来不及回房换一身,便领着孩子们,径自去了乐安居给老太夫人请安。
老太夫人看见他们一家回来,很是高兴,咿咿呀呀了半天,卢嬷嬷在一旁翻译:“老太夫人这是问国公爷和夫人在庄子上住得可还好?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之前三位小主子说过要去庄子上骑马的,不知道骑成没有?”
傅城恒与孔琉玥便你一句我一句的与老太夫人讲起去庄子上的见闻来,三个孩子也时不时的插言几句,屋子里的气氛热闹而温馨。
不多一会儿,傅希恒与二夫人闻讯也过来了,当下大家又忙着厮见问好,屋里也因此更热闹了。
老太夫人自中了风后便表情僵硬的脸上,也扯出了一个笑来,虽然有些吓人,但看得出来老人家的情绪明显很好。
於是晚宴就摆在了老太夫人屋里,成日里都只待在房里苦读的傅颐恒也来了,只是看起来似是瘦了不少,情绪也有些不佳就是了。
吃过饭,大家吃着湃过的西瓜又陪着老太夫人说笑了一回,瞧得老太夫人累了,想睡了,才散了各自回房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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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玥儿好久生孩子,又生几个捏?这是个问题,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