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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家住的不是从前那座窄小的四合院了,新帝赐下的带花园的三进大宅,张灯结彩,宾客盈门,新采买的小厮丫头人人喜笑颜开。

无论是宾客还是下人,谈论的都是刚迎进门的新妇,没有任何人提起曾经的原配旧人。

当年吊唁的女宾一语成谶,兰宜真的被忘了个干干净净。

隔着红烛映照的窗棂,兰宜眼瞳滴血,她才明白,她原来真的是个厉鬼,滞留人间,是有冤未诉,有仇未报。

心间蕴着一腔陈酿般的恨意,兰宜提起手来,握拳成爪,向窗棂里那个高挑熟悉的身影抓去——

“奶奶,奶奶快醒醒,是不是魇着了?”

有人担忧地轻轻摇晃着她,又锲而不舍地在耳边呼唤着她,陆兰宜心头一颤,如从高处坠落,忽然惊醒过来。

“奶奶,你终於醒了。”探进纱帐内的圆脸丫头惊喜道,“奶奶睡眠一向浅,今天却怎么也叫不醒,手还一直在抖,可是吓了我一大跳。”

陆兰宜怔怔地和丫头对脸望着,她认得,这是她的陪嫁丫头,叫翠翠,她病亡后,翠翠气不过,顶着杨文煦吵了一架,被杨文煦恼怒撵了出去,她不能离开杨家人周围,不知道翠翠后来怎么样了,去了哪里。

然后她才想起顺着翠翠的话在枕上侧头,看了一眼自己露在被子外的右手,蜷缩着,苍白而无力。

兰宜动了动手指。

她能感觉到使力后的疲惫,那不是在抖,是她以为——

里面应该捏有杨文煦的心脏。

她又仔细看了一眼,确实空空如也。

太遗憾了。

没有来得及。

“奶奶,起来漱漱口,先把药喝了吧。”翠翠手脚很麻利,往她枕后塞了一个迎枕,把她稍微扶一点起来,端来温水青盐,熟练地简单服侍她洗漱后,再端来一碗药,舀起大半杓喂给她。

陌生又熟悉的草木苦味渐渐唤醒了陆兰宜的意识:

奇怪,她水都不用喝的一个厉鬼了,为什么还要喝药?

……

兰宜用了两顿药的工夫,接受她重生回了病亡前一天的现实。

翠翠很高兴,在屋里一旁转悠忙着一边念叨:“奶奶今儿精神好多了,药都能喝下去了,一定要大好了。”

做鬼的日子久了,兰宜对於生前的记忆有些模糊,依稀记得她最后几天已经意识不清,喉间失去吞咽能力,药喂下去就往外流,翠翠急得呜呜哭。

但究竟是不是这样,她实在也记不清了。

与此相对应的是,兰宜对於自己死后所看见所知晓的事情,倒都记得真真的,一件也不曾忘掉——

“翠翠。”她虚弱低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