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翠一旁听着,不觉接话道:“正要请个大夫来瞧奶奶,京里开的药快用完了,那大夫嘱咐了,用完时要告诉他,好调整方子。只是我们回来了,没法再找他。”
周姨奶奶忙站起来:“这是大事,奶奶这里歇着,我亲自去找杨升,叫他立刻请个有名的好大夫来。”
她雷厉风行,说完就告辞走了。
翠翠不由笑了:“这个姨奶奶倒比太太好打交道,要是太太还在,别说帮着请大夫了,先得挨她一顿教训。”
什么教训,自然是陆兰宜无所出之事。
杨太太有这一条捏着,就立於不败之地,想怎么揉搓儿媳妇就怎么揉搓,陆兰宜无还手之力,娘家都不便出面。
直到兰宜进了京,还时不时会收到杨太太口述的信,以及一些稀奇古怪的偏方。偏方可以不用,长辈信笺不能不看,每每看完,陆兰宜都是数夜难眠。
她的病,根儿上就是打失眠来的。常年难以安枕,致使气血两亏,终至药石难医。
“我给你们把月钱涨涨吧,下个月起翻倍。”陆兰宜忽然道。
她现在不会死了,但能活多久,也不好说,余下的嫁妆与其在她死后归入杨家,不如慢慢转移给身边人。
翠翠和铃子没想那么多,听见要涨钱都很开心,翠翠假装推辞了一下:“奶奶,翻倍太多了。”
陆兰宜道:“不多,我病了这么久,你们服侍我不容易。”
上一次直到病亡,陪在她病床前最久的是这两个丫头。
“哪有什么不容易,我们老爷买了我,我做了奶奶的丫头,服侍奶奶是应该的,只要奶奶身子好起来就好了。”翠翠不推辞了,喜滋滋地道。
她口中的老爷不是杨老爷,而是陆兰宜的父亲陆老爷,当年翠翠家穷,哥哥要娶妻,出不起聘礼,家里除了一点糊口的田地,还能值点钱的就是翠翠,翠翠就被卖给了乡里大户陆老爷。
对翠翠来说,这不是条坏出路,既比在家时农活家务干不停地强,也胜过嫁给那些肯出高额彩礼大十好几岁的老光棍,所以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对兰宜忠心耿耿。年纪大了以后,兰宜几次想给她寻人家,她担心兰宜身体,都不愿意出去。
陆兰宜没再说话。
她不在乎身体怎么样,大不了还是做鬼去。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