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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药,不吃也好。

这是周姨奶奶真实想表达的意思。

兰宜的目光从惊异,思索,渐归於平静。

天色暗了又明。

这一夜,正房的人都没有睡好。

翠翠一直忙到了半夜,天刚蒙蒙亮,又要起来,清点包袱,搬运装车,抽空吃了两口早食,又该预备兰宜的药,忙得脚不沾地。

“我来吧。”

兰宜解开麻线,在昨天新配的药包堆里挑了挑,从中间取出来一包,展开,动作慢而稳当。

其实之前的药还没有吃完,但翠翠太忙了,没想起来;也没注意到兰宜拿的那个纸包格外潦草一些;从她的角度,也看不见掺杂在各色药材里的些许粉末——那并不起眼,即使看见了,普通人也分辨不出那与药材的碎屑有什么差别。

她只是不大放心:“奶奶,还是我来吧?你歇着。”

“没事。”

火炉和药罐都是屋里常备的,兰宜慢慢地把那包药材都倒进罐中,盖上盖子,抬头笑道:“好了,我看着火。”

翠翠安心了,转头继续去忙碌。

兰宜望着她的背影,在心底叹了口气。

她对这世上唯一会为她的死难过的人感到抱歉,但不打算改变主意。

熬药是个费时间的活,一个时辰以后,罐里终於收束出了一小碗黑乎乎的药汁,放至温热后,正是兰宜惯常用药的时间。

兰宜拿起白瓷小杓,低头一杓杓喝完。

然后她在铃子努力的搀扶下站起来:“走吧。”

租好的马车停在门外,里面已经堆了不少东西,翠翠会安排,将装铺盖的大包袱放在座位旁边,给兰宜提供一个柔软的支撑。

除了杨老爷之外,家里的人都出来送行。

杨文煦站在车边,语气坚定地承诺:“最多两个月,我就去接你。”

兰宜倚在车厢壁上看他。

修长的身形,俊逸的五官,似乎还是当年那个令她一眼锺情的少年秀才。

有一个瞬间,她想问他知不知道……

随即看见站在他身后侧的姜姨娘,脸庞白润,神态谨慎里透出舒展。

兰宜什么也不想说了。

她甚至为自己的念头失笑。她也就对着杨文煦笑了笑:“好。”

然后催促车夫快走。

城里距老宅总有大半日的路程,车夫也不想耽搁,扬起马鞭,轻轻抽了马屁股一下,马车就行驶起来。

行出去不多远,兰宜察觉到腹中传来轻微的绞痛。

没她想象中那么可怕。

大概是不敢下太多剂量,也可能是对她这样的病人,用不着做得太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