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阵势就很明了了,沂王府不知从哪也不知何故抓了人来,张怀身残志坚,坚持出来晃悠,两边就遇上了。
兰宜有点无言,不但是对张怀,也是对沂王府——这么看颇像个吃人的虎穴,沂王又像条盘踞在寒潭里的恶龙,从她打上交道起,整天不是抓人,就是在去抓人的路上。
这场面一看就不简单,要不是来恳求她的是孟三,兰宜早已转头走了,现在只好站定了,等孟三说话。
“夫人,属下听了您的吩咐,连夜派兄弟们去抓的,”孟三一脸邀功,伸手指向那一家三口,“他们嘴上没把门,敢说夫人的坏话,跑到天边也得抓回来给您出这口气。”
兰宜大致明白了,这几个人犯的事一定不好让张太监一方知道,偏偏让张怀撞上,孟三没法,看见她过来,就拉她做了挡箭牌。
是非之地,兰宜虽愿意帮他,也不想久留,随口道:“嗯,辛苦你了。把人带进去吧。”
孟三立即应道:“是!”
转头指挥起那几个精壮汉子:“都听见夫人的话了?押进去吧!”
“夫人好大的威风呀。”
张怀笑着出声,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他行走的方向冲着兰宜,孟三便去拦他:“张护卫,不得对夫人无礼——喂,你干什么?!”
原来张怀忽然往下一拐,看上去像要滑到,右手却冷不防伸长,将一家三口中的年幼/男童口中的布团拽了出来。
男童惊了一跳,一时没反应过来,也不晓得哭,嘴巴仍旧大张着,口水流了下来。
“哎呀,我腿脚有伤,实在不是故意的。”张怀一边解释,一边目光紧紧盯着男童,“小子,你这丁点年纪,不会也说了夫人的坏话吧?谁教你的,这么不学好。”
这一瞬间,兰宜清晰感受到了孟三与那四个精壮汉子身上传达出的紧张,同时有两个汉子蹲身去捡地上的布团,一个汉子拳头攥紧,蓄势待发,再一个汉子猛鹰般的目光盯住张怀,把张怀盯得硬生生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干、干什么呀,说了我是不小心的嘛。”他口气都柔婉下去。
可是他又盯向男童,目光热切,指望能从那张不懂事没分寸的小嘴巴里吐露出点什么。
直到其中一个汉子快速捡到布团,塞回男童嘴里,他方露出失望之色。
孟三板着脸道:“张护卫,堵这小子就是为了免得他再说出点什么,脏了夫人的耳朵。你是天子近卫,咱们尊重你,你也别妨碍咱们办差才好。”
张怀点着头,目光狐疑:“嗯,嗯。”
他没那么傻,觉出来不对劲。
孟三也没办法,今儿轮到他在府前当差,碰到这桩子事,一看同僚们穿的是便服,他就知道办的是沂王亲命的秘差,亏得他在夫人面前有两分脸面,才能描补,到这个地步,他真的尽力了。
男童一直挨着一个妇人站着,这时候,那妇人忽然拿脚尖踢了踢男童,动作小,张怀与护卫们对峙,都没注意,只有兰宜看见了,然后只见男童像得到什么提示,冲着兰宜的方向跪下了,砰砰磕头。
他跪得有点歪扭,但确凿是个讨饶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