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2 / 2)

“艾米?”老嬷嬷用试探性的语气叫了一声小姑娘的名字。

艾米看了看帽匠,又回头看了看此时轻轻牵着自己的手的黑发年轻人——当她的目光与后者沉静的目光对视上,片刻之后,就当罗修几乎以为她会点头答应时,却没想到她垂下眼,轻轻地将自己的手从黑发年轻人的手掌中挣脱出来,艾米低下头,没说话。

瞬间的寂静之后,一声轻笑声打破了这僵局。

“看来我们已经有了答案。”

帽匠先生抚掌轻笑,这个高傲富有的年轻人在获得了完全的胜利之后便再也没有看罗修一眼,他走上前来,用带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轻轻挑起艾米的下巴左右打量了下,在对方惊慌地避开他的视线时,不着痕迹地放开了她,顿了顿,这才缓缓地问:“看来,你就是今年即将飞出鸟笼的那只幸运小鸟了?”

艾米低下头,她又变成了最开始罗修看见她时那副沉默文静的模样,以不着痕蹟的幅度点了点头,要不是此时的房间里很安静,相信没有人能听清楚她回答的那句“是的,先生”。

帽匠的目光轻描淡写地从她干瘪的脑袋上扫过。

似乎对这样的目光十分敏感,艾米似乎十分畏惧地轻轻颤抖了下。

然而这样的畸形程度在帽匠看来似乎并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大事,他看那么一眼彷佛只是因为他需要看那一眼而不是因为好奇心,也并没有出声安抚明显因为他的目光而情绪变得敏感的艾米,他的唇角还是保持着微微勾起的弧度:“我知道了。”

说完,他转过头,用很低的声音问孤儿院的老嬷嬷什么时候才能办认领手续,后者在片刻的怔愣之后回过神来,对视上了帽匠先生那双看不出多少情绪的碧绿双眼后,面部肌肉飞快抽搐了下:“一会儿就可以。”

老妇人用苍老的声音回答。

“无比期待。”帽匠用并不那么真诚的声音说,“明天就是圣诞节了,照例在明天早晨太阳完全升起之前,我会派我的人过来将第一份特殊的礼物送给今年的幸运小鸟,嬷嬷,您看这样可以吗?”

年轻的红发帽匠的声音听上去礼貌而生疏,那恰到好处的低音让人几乎就要相信面前的人是一个好心肠又优雅的富有绅士——然而之前就提到过,人的身上总是自带一些与生俱来的气场,而此时此刻,这个“好心肠又优雅的富有绅士”在罗修看来,总让人感觉周身都带着一股黑色的、令人不安的狂躁之气。

当他用缓慢而故作优雅的声音说话的时候,这种“狂躁”的气息也变得越来越浓烈,几乎要将他的整个人尽数淹没。

这样表里不一的人让人没来由地觉得十分不安。

罗修下意识地看了看拉朵妮所在的方向,却发现此时此刻身穿红色斗篷的小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沙发,当老嬷嬷和帽匠商量着领养手续的问题时,她旁若无人地径直快步走出偏厅大门,而艾米则逃避似的将视线放在了窗外,尽管那里并没有什么值得细看的风景。

没有人拦住拉朵妮。

从始至终,她就好像是不存在的人似的。

……

就如同罗修所判断的那样,孤儿院的老嬷嬷倒是个真正的好人,她似乎并不恼火他几乎就要搞砸了孤儿院一向以来的传统,在接受了帽匠先生的又一大笔足够支撑来年整个孤儿院全年开销的馈赠之后,当着这个红毛的面,她甚至温和地邀请罗修一块儿留下来,过完圣诞节再走。

“别看我们这儿平日里似乎规规矩矩,但是到底还是孩子多,圣诞节比您想像的可是要热闹许多呢!”老嬷嬷劝说道。

而罗修对此表示十分喜闻乐见,因为这会儿哪怕是有人拿扫帚赶他,他也暂时不打算离开这所孤儿院了……於是,当坐在桌子边上正龙飞凤舞地在一些文件上签字的帽匠似乎听见了他们的话停下手中的活儿抬起头看向站在一旁的黑发年轻人时——后者牵扯脸上肌肉,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盯着帽匠那双碧绿色的双眼,却用十分讨揍的语气跟老嬷嬷近乎於一字一顿地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帽匠当然听出了眼前的黑发年轻人话语中的挑衅。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

刀光剑影。

於是,在老嬷嬷出去端茶、办公室中只剩下他们两人的时候,坐在桌子边上那张宽大的扶手椅中的年轻帽匠终於暴露了本来的面目。

红毛帽匠一扫之前人模狗样的优雅嘴脸,椅子在他屁股底下发出“嘎吱”一声刺耳的声响,抆着地面从桌子边退开小半步的距离,上一秒还保持端正优雅坐姿的年轻富商翘起二郎腿,像个街边小流氓似的抖了抖腿,并顺手将手中正使用的羽毛笔随手扔了出去——看也不看笔尖的墨汁将文件都弄脏了一小块,他只是伸出手,顶了顶自己的帽檐,冲着这会儿沉默站在办公室角落里的黑发年轻人露出一个肆无忌惮的笑容:“哎呀呀。”

罗修因为对方这副变脸很快的德性愣了愣。

帽匠勾起唇角,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讨厌表情:“你看上去好像很讨厌我,怎么,仇富么?”

罗修:“…………”

“那真是太可惜了,你长得很漂亮,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没有得到回答,帽匠却自言自语得十分开心,用那种不急不慢的目光在黑发年轻人身上扫了一圈后,他又缓缓道,“我刚才还准备想问你愿不愿意到我的古董店里来工作,我可以出比黑暗公爵更高的报酬。”

“喔?”罗修扬扬眉,“你准备用多少钱来挖墙脚?”

“一晚三千金币怎么样?”

一晚。

真够简单粗暴的哈?

“……这就是你所说的‘工作’?”

“至少我不会让我的人打着赤脚满世界乱跑。”帽匠轻笑一声,露出了一点儿属於年轻人的得意神情,“对待情人这方面,我可是比黑暗公爵细心温柔得多——他太老了,对待这方面缺少激情,容易让人乏味。”

……末了还不忘记踩“竞争对手”一脚。

想了想黑发公爵那英俊到爆的颜,基於对乌兹罗克(的脸)的偏袒,罗修毫不犹豫地将帽匠的话扔进了垃圾桶里。

而帽匠还在喋喋不休地“循循善诱”:“大概是上了年纪的人对於床事的需求很少,我经常听到黑暗公爵的情人抱怨他性冷淡,虽然那张脸是长得不错,但是这年头也不能光看着脸就高.潮你说对吧?”

黑发年轻人唇角抽搐,正想送这位厚颜无耻的帽匠一句“流氓”,却在这个时候,他看见帽匠将之前那个被他随手扔开的羽毛笔重新捡起来,恢复了端庄的坐姿端正地摆出了之前那副签文件的正确姿态——正当罗修奇怪这家伙又抽什么风的时候,他们身后的门却被人推开,外面走进了端着下午茶的老嬷嬷。

而此时此刻,办公室中看上去还跟她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

她完全不知道刚才她的贵宾已经对她的穷逼客人进行了猥.琐的语言性.骚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