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童子到底不是人,一个畜生说的话,无须在意。”柳乘风道。
“可你爹之前还说过我与他没有师徒缘分,这话板上钉钉了吧。”秦云盏道。
“我爹那是气话,前几日我反覆的替你跟他说情,他现在消了气,也就不追究。”柳乘风道:“你来,他答应会收你为徒,授你道法。”
秦云盏:“呵呵。”
见他还是无动於衷,柳乘风不免有些焦急。
“云盏,我们是至交好友啊!你忘了我们一同上山时共同经历的那些苦楚?我被蛇咬伤,是你冒死替我吸出伤处液;我中暑受寒,是你跋涉百里去替我寻凉水抆身、寻柴火取暖;路遇强盗,是你带着我藏身山窟,将为数不多的食物余给我,自己饿肚子。”柳乘风说着说着,竟被自己感动,抬手抆了抆湿润的眼角,“你我二人相扶相持,肝胆相照,义结金兰,云盏,我心疼你亦感激你,人是知恩图报的动物,若恩将仇报,那便不能算是人!故而世上谁都可能害你,唯有我不会,我是真心实意的盼着你能有一个美好的人生。”
“我冒死替你吸出伤处液;我跋涉百里去替你寻凉水抆身、寻柴火取暖;我将食物匀给你自己饿肚子。”秦云盏幽幽道:“你管这叫互帮互助?柳乘风你对“互”这个字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柳乘风的表情微微一僵。
“不过你有一句话我十分赞同。”秦云盏把玩着茶杯:“人是知恩图报的动物,若恩将仇报,那便不能算是人。”
“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柳乘风猛地咽下一口唾沫,他的面色堪称五彩斑斓,嗓音也沙哑。
“没什么意思。”秦云盏往后靠在椅背上,“我不过就事论事,你那么紧张做什么?”
柳乘风的额角剧烈的跳动了几下。
他深吸了一口气,换了副口吻叹息道:“云盏,我乃堂堂鸣鼎剑宗的少宗主,大可以在龙泉峰安安稳稳太太平平的修道享福,何苦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找你,用热脸贴你的冷屁股。”
这话若放在前世,秦云盏怕是要受宠若惊,感激涕零,满怀愧疚。
可放在现在,秦云盏满脑子都是——你特么又想道德绑架我?
“我怎么知道你为何放着龙泉峰的好日子不过,大费周章一而再再而三的前来纠缠我,是我让你从龙泉峰上下来的吗?是我逼着你带着这许多的老东西来热脸贴我的冷屁股?”秦云盏道。
他每一个字都极尽刻薄,半点不像个心软念旧的老实人,柳乘风张了张嘴,咬紧了牙关。
“云盏,师云琢与苏九重到底与你说了多少挑拨离间的话?世人多险恶,人心隔肚皮,他们箫下隐居平庸,平日没少嫉妒眼红我们鸣鼎剑宗,所以他们的话不可信!他苏九重是扶玉仙盟的耻辱,所有与他共事的人都觉脸上无光,师云琢更是个冷酷怪诞的坏胚,可以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人死去而无所作为,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跟他们为伍,旁人只会觉得你也是和他们一般的人,连同你一块儿厌弃,你若还有是非观,便该听我的,悬崖勒马早日回头,好在如今还有我愿意劝你,往后怕是不会有人像我一样苦口婆心了。”
柳乘风一口气吐完了所有能说的话,呼吸剧烈的起伏,看起来的确是痛心疾首到了极致。
秦云盏怔怔然盯着他看了许久,一言不发,喜怒不辨,而后提起桌上的茶壶,斟了一杯茶递过去。
这还是他今日见面以来,第一次出现的示好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