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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看热闹的人更多了。何氏此时不禁有些后悔,她原本是听了小儿子的挑唆后,好好冲方氏撒一回气,然后等杜朝南回来肯定要向她服软,她再趁机问他要钱。不想,方氏嚎啕大哭引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如今她的老对头王氏又来了。她这下简直是骑虎难下。方宁一直在观察何氏脸上的表情,此时见她眼中闪过一丝悔意,心中顿时起了警惕。她可不愿意事情就此完结。今天搬家最好不过,他们家从此就可以在舆论上占据主动地位,如果以后何氏再拿孝字压他们家,她一定会时不时向众人提醒今日之事。
三奶奶和何氏激烈对掐,这些妇人们在看热闹之余,嘴里也没闲着,有人劝方氏有人安慰方宁三姐妹。
也有人看不过去打抱不平:「没见过这样的老人,你们就不搬她能咋地?」
方宁抖着肩膀低声抽泣:「她是老人,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总不能忤逆了她。我爹总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我们不怨我奶,只怨我们自个儿不招人喜欢。」
周围一阵唏嘘感慨声,虽然说孝道大义在那儿摆着,可是村民都有自己的判断力。特别是那些年轻些的媳妇们心中十分同情三房一家子。
三奶奶和何氏对駡了一阵,最后还是被闻讯赶来的三爷爷制止住了。老杜头也出面斥责了何氏一顿。
孙氏和王氏两妯娌赶紧出来关上院门。村民不甘心的在外头徘徊,期待倾听新的进展。
三爷爷叹了口气,一脸无奈的摆手说道:「三侄儿,你们一家就先搬到我家去吧,等新房造好再回去,反正有的是空房。」
老杜头连忙接道:「哪能啊,他娘也就是一时犯混,该咋住还是咋住。」
方宁揉着眼,看看老杜头又看看三爷爷三奶奶,最后才字斟句酌地说道:「爷,三爷爷,我们两家都不住,我们听奶的话,爲了不扰小叔读书,我们家今晚就搬走。」
「啥?搬哪儿去?」众人一脸惊诧地看着方宁。
方宁低头看着脚尖说道:「我们那块地的东边有一户人家,他们家的空房很多,一会儿让我爹去问问,看看能不看赁一个月。」
杜朝南黯淡的眸中闪过一丝细细的亮光,这也是一个办法。
老杜头拍案说道:「不行!自家有房子哪能出去赁房。传出去别人还不笑话?」
方宁怯怯地提醒他:「爷,人家早已经在笑话了。」这会儿才想起要脸了。
老杜头瞪眼,无言以对。
当下,三房一家连晚饭也无心做,方氏带着三个女儿去河洼的老胡家去赁房子,杜朝南则被老杜头留下来问话。
方宁悄悄的拿出一包点心让方氏拿去送礼。
河洼前面是一片沼泽洼地,四周树木葱茏,野草丛生,中间靠后的地方是一道高岗,其他两家的房舍便建在此处。东面是姓胡的人家,西边是姓吴的。方宁家的地正好处在中间。
方氏带着女儿犹豫了一阵终於敲响了木门,院里传来一阵狗叫声,过了一会儿才传来一声苍老的应答声:「谁?」
方氏答了一句:「是我。」
门里又传来一声:「你谁?」
方宁在后面补充了一句:「胡奶奶,我们是老杜家的,快跟你家做邻居了。」
又过了一小会儿,院门终於开了一条缝,门里露出一张苍老疲惫、沟壑纵横的老妇的脸。这便是胡奶奶了。她的眼中充满着警惕戒备和冷漠。夏宁和秋宁多少有些发怵,想好的话又咽了回去。
方宁甜甜地笑着说道:「胡奶奶,我家小叔明年要考试,我奶让我们一家给他腾房子读书,我娘听说你们家空房子多,就想来赁两间,等我家新房子造好就搬走,您老看看行不行?」
「赁房子?」胡奶奶上上下下的审视着方氏母女几人。
「是的。」
方氏连忙接道:「胡大娘,你家要是不方便也没关系,我们再到别处问问。」
胡奶奶的声音突然提高了些:「有啥不方便的,你们要是不嫌晦气,就尽管来住。」说完,她用手指指外面的三间土房:「就那儿罢,空着。」
方氏心中一喜,旋即问道:「那房钱……」
胡奶奶脸一沉,接着砰的一声把门撞上了,院里传来一阵不耐烦的咕哝声:「给房钱,你们就到别处找去。」
方氏一脸尴尬。方宁拉拉方氏,声音响亮的说道:「娘,胡奶奶的意思是乡里乡亲的,提钱就远了。咱们赶紧回去收拾吧,天快黑了,一会儿我奶又该駡了。」
方氏突然想起点心还没给,她再敲门,院里除了狗叫根本没人应答。方宁只好让把点心放在门前的石墩上,冲着门里高喊一声:「胡奶奶,我爹从县里带了一盒点心给您放在墩上了,你别忘了拿。」说完,母女四人飞快地离开了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