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杜朝西还像以前那样耷拉着脸,一副无奈愁苦的样子。方宁心中一动,从相貌上看,杜朝西和杜朝南长得比较像,都是面相忠厚老实。听方氏说,杜朝西年轻时跟父亲的性子也多少有些相似,而杜朝东则是能说会道八面玲珑比较会讨父母欢心。父母有时候也跟领导的喜好一样,往往家里最受宠的不是踏实能干内秀老实的,而是能巧言令色会来事的。而有的时候他们偏好的口味则让人根本摸不着头脑。偏心的方式就那几种,但偏心的原因却是千奇百怪。
方宁还听说,他们三兄弟小时候一起玩,出坏主意的都是杜朝东,背黑锅的却是两个小的。长大后情形也差不多,有什么重活脏活都是老二老三干。但后来,特别是杜朝西娶了王氏后,就开始渐渐转变了。他也开始学会斗心眼耍滑头,他的嘴虽不像杜朝东那样会说,但肚子里的心思幷不比他少。杜朝西进化了,翻身了,受苦受难的就只剩下杜朝南了。刚开始时,杜朝西出於曾经的战友情谊还会帮着杜朝说几句话,后来不知怎么地,他竟然跟着杜朝东一起压迫起这个弟弟来了。方宁心中思忖,现在大房二房还有老杜头他们都盯着他们三房一家,有什么事都会算计到他们头上,对方太团结了,她有必要分散一下敌方注意力给他们找事做。如今他们一家分出来了,以大房二房的德性,肯定会斗得像乌鶏眼似的,那她就提前推波助澜一下。
方宁一理清思路,就悄悄走到二伯杜朝西面前。
「二伯。」方宁脆声叫道。
「呃。」杜朝西用浑浊的目光扫了一眼方宁随意答应道。
「二伯,我就实话跟你说吧,我爹这次绝对去不成,我家在盖房子他不能去,我两个舅舅还在这儿助阵呢,我爷也勉强不了。不过我想我爷不会甘心的——听说那边的工钱很高不过活也重。我爹不去就只剩下你和我大伯了……我爲啥找你呢?那是以爲我知道你以前也跟我爹一样总受我大伯的欺负,你后来没替我家说话,那不是因爲你跟我大伯一样,我们都知道你是泥菩萨过活,自身难保——你们忠厚人怎么能算计得过我大伯大伯娘那样的精刮人呢?二伯,大伯是长兄,他就应该爲你和我爹起带头作用……」
杜朝西仍旧耷拉着眼皮,表面上毫无反应,心思却转得飞快。
王氏这时也挤到丈夫身边,悄声说道:「他爹,这次咱就让他大伯去。」
「嗯。」杜朝西嗡声嗡气的应了一声。
方宁悄悄的又退开了,让他们夫妻俩商量去。
那边方牛子又传来了方牛子气势十足的声音:「……我就这么说咋了,你想动手是吧,来来,我陪你打个够!」
这一会儿的功夫,方牛子和杜朝东的冲突又升级了。眼看着两人要从文斗演变成武斗。杜朝南和方氏不禁大急,连忙上前劝架。老杜头和何氏也在那儿大喝大叫。
方牛子指着杜朝东掷地有声地说道:「我今儿就把话摞到这儿了:我对你们家一直都不满,以前我年纪小,做不了主,就算不满也只能忍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们欺负我姐,如今情形不同了,你们以后谁敢动那些歪脑筋,咱们都走着瞧,我就跟你们钉头碰钻子,各位狠对狠。反正我们方家也不也没人读书做官,名声啥的也不在乎,要闹咱就闹个够!」
「他舅,你少说两句……」
「二侄儿……」
方宁趁着两人休战的间隙高声说道:「大伯,我二伯和二伯娘也觉得由你去南立县最适合,不信你问问他们。」
「你说啥?」杜朝东眼中冒着凶光大声问道。方宁用手指指杜朝西夫妻示意他自己去问,她自己则飞快地溜到父母和舅舅身边。
「老二,你啥意思?你真这么想?」
「大哥,你是长兄就担起家中的责任来了。你放心我虽然在家但也不会少挣。四弟年后还要县试,不攒钱咋行?你不能不顾手足之情,再说你忍心让爹娘整日爲钱担忧吗?」
这些话都是以往杜朝东拿来说其他几个兄弟的,现在却被杜朝西原话奉还,即便是能说会道的杜朝东此时也被噎得接不上话来。
「好好,老二,原来你也跟老三一样学思耍小心眼了!」杜朝东紧握着拳头,一副被气得不行的模样。
方宁趁这个机会悄悄跟夏宁交耳朵:「二姐,你去厨房给我备些药渣,一会儿谁晕了,咱好把他灌醒了。」夏宁想起了那次灌何氏的事情,捂着嘴耸着肩头笑个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