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宝根拍着手叫道:「我姐也讨厌你,说你巴结人,马屁精。嘻嘻。」朱红玉面色通红强忍着气走开了。
方宁仍站在原地,黄宝根看她竟然不躲开,不禁有些好奇,於是他又用土坷垃跟她打了个招呼:「你是傻子吗?爲什么不跑开呢?」
方宁白了他一眼道:「你才傻。你根本不是我最怕的人,我爲什么要躲开?」
黄宝根听到这话更好奇了,忍不住睁圆眼睛问道:「你最怕的人是谁呢?」
方宁四处寻觅着,恰在这时,周家声领着几个无赖正向这边走过来。她站的正是下风处,那些人说话声音又大,她几乎不用费劲就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内容。
其中一个说道:「老大,你不知道方才有多精彩,那方牛子气得脸都绿了。客人哗啦啦的全跑完了。哈哈。」
另一个说道:「我刚刚听人说方牛子的外甥女来了,不知道是哪一个。咱们要不要去看看?」众人说着又发出一阵猥琐的大笑。
……
方宁紧紧攥住拳头,恨不得把这几个撕吃了。
她暗暗镇定心神,用手指指周家声几人,神色惶恐地说道:「我最怕的就是这几个人,我听人说这县里没人敢惹他们。你也要小心些,快回家吧。」说完就要跑开。黄宝根立即被方宁激起了好胜心,他鼓着腮帮子,拦住方宁盛气淩人地说道:「你别走,你给我好好看着,小爷是怎么收拾这帮人的!」黄宝根摞下这句话,转身跑回去搬人了。
方宁悄悄躲在一旁,等着看热闹。黄宝根果然不负她望,没过多久,他就像一只好斗的公鶏似的,领着一帮喽罗过来了。双方话没说上几句就开始动上了手。那打得叫一个激烈,真是石头和土块齐飞,拳头与脚平分秋色。真是应了那句古话:狗咬狗,满嘴毛。鳖咬鳖,一嘴血。
方宁心中一阵爽快。这帮吃饱了没事干的人就得给他们找些事做。
趁着他们正打得激烈,方宁绕路去汪富贵开的铺子看看,汪富贵今日去进货了,只有明姑在看店。明姑一见方宁进来忙笑着起身招呼,两人说了几句闲话,明姑就问道:「那周家又去挑事了?」方宁神色愤然地点了点头。
明姑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别担心,会有办法的。」方宁呵呵一笑,她也相信会有办法,只是眼下还没想出来而已。
明姑又问道:「你今晚回家吗?」
方宁答道:「回。」
明姑稍一沉吟就半含半露地提醒道:「你今晚别回了,明天会有热闹看的。」
方宁心中疑惑,想问个究竟,明姑又不肯多说。她只好带着满腹疑团回去了。当晚,方宁劝着父亲留宿,打算明天看个究竟。
只是,方宁没想到事情会来得这样快。第二天清晨,她尚在睡梦中,就隐隐约约地听到街上一阵喧哗声。她以爲周家又来闹事了,急忙跳下床来穿好衣裳,草草洗漱一下就跑了出去。大堂里只有栓子一人在收碗。
方宁忙问他:「我小舅和舅妈呢?」栓子笑着指指外面:「你快去吧,周家有热闹看了。」
方宁心中略有所悟,很快就跟着人群来到了周家酒楼前。
周家酒楼开了数年,附近有很多人都喜欢到这儿来吃早饭。这会儿正是吃早饭的时候,酒楼前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
方宁个子小,什么都看不到,就只能听声音。
就听一个人愤怒地嚷道:「周家真他娘的缺德,竟把臭鞋扔到粥桶里,不是纯粹恶心人吗?」接着又听见一阵呕吐声,这可能是那些刚喝完粥的食客发出的声音。
众人议论纷纷,駡声不断。
这时,突然有人振臂一挥道:「周家做出这等恶心事,我们决不能饶了他们。走,咱们进去砸了他家的灶房!」那人话音一落,立即有不少人附和。周家是有些势力不假,但在南平县还远远达不到一手遮天的地步,更何况今日是他们理亏,群情又无比激愤,谁也阻拦不了。众人挤挤挨挨地往内堂冲去,周家的伙计怎么也阻挡不住。人都往里挤去了,方宁的视綫终於开阔了些,她这才看到,地上米粥倒了一地,一只被米汤泡软了的灰布鞋十分刺目的躺在地上,供众人品评。
众人冲进去一会儿又跑出来,紧接着尖叫声咒駡声声声传出。然后就看见几十只大小不一的老鼠吱吱叫着四处逃窜。
有人大声吆喝道:「周家不是个东西,他家的伙房就跟茅厠差不多,老鼠一窝一窝的。偷油婆(蟑螂的古称)成群结队的……呕……」
刚才呕吐过的人们又开始吐起来,上回吐的是早饭,这回吐的是隔夜饭。
这帮人吐完开始大声声讨:「砸了周家酒楼!」不少人跟着附和,现场顿时乱成一团。
……
今天到铺子里查帐的宋老财也被吵嚷声给吸引过来了,他那闪着精光的眸子巡视了一圈后,就锁在了那只鞋子上,他看看四周,悄声吩咐跟着来的伙计道:「去把这只鞋给捡回来,洗一洗,正好跟上次那只凑一双。」
伙计瞠目结舌,无语凝噎:「……」
宋老财瞪了他一眼,连声催促道:「快去呀!我凑一双容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