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沈聪邱艳在,沈芸诺想着这几日做两身衣衫出来,拿了布,让邱艳说了沈聪得尺寸,姑嫂两忙活开了,周菊送走裴俊又做了锅豆腐,以防同村子的人来找她买豆腐。
不到一个时辰,真有人来,周菊记着是梨花她二嫂,刘花儿和梨花关系好,可张家裴家却是不怎么走动的,周菊脸上挂着笑,招呼道,「张二嫂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张二嫂篮子里的豆子她也见着了,不过还是礼貌的开口询问,以免闹了笑话,豆腐没放在外边,而是搁在沈芸诺的屋里。
张二嫂脸上神情不太好看,早上她准备送年礼回家,问裴俊换豆腐,谁知,裴俊爱理不理的挑着担子走了,她收拾好了出来,寻思着亲自来一趟,「我来换三斤豆腐,对了,这么大的雪,我看你当家的怎么还出门卖豆腐?」说到这,脸上的表情变了变,明白裴俊为何不搭理她了,暗暗骂了两句,面上去挂着笑。
「家里挣点钱回来,瞧瞧咱家屋子,一家屋子终究小了。」周菊站着和张二嫂寒暄,见她往屋顶上看,慢悠悠解释道,「是我三哥和我三嫂哥,雪大了,清理屋顶的雪呢。」家家户户每年都会这么做,张二嫂没觉得什么稀奇,只是,视线落在坐在房顶侧对着她的沈聪脸上,不由得红了脸,没想着沈聪长这样,浓眉虎目,五官硬朗,和村子里传的不太像。
周菊看她愣愣的发呆,脸也红了,心下更狐疑,轻轻拉了她一下,「张二嫂怎么了?」周菊没多想是因为,村里村外都怕沈聪,避他还来不及,哪会直直盯着人看得自己红了脸。
「没,我来换豆腐的,走吧,咱进屋说话。」张二嫂低下头,快速敛去了羞涩,想着沈聪的模样,怎么都和传言不太像,眼珠子转了转,忍不住问周菊打听,「听说你三嫂娘家有个哥哥最是护着她,屋顶上的就是他?」她本来想说的是「你三嫂她娘家哥哥臭名昭着,就是屋顶上那个?」话到嘴边了又觉得不妥当,这才换了个说法。
周菊多看了她两眼,「是他,张二嫂有事?」不过态度明显淡了。
张二嫂也觉得自己问多了,讪讪一笑,「没,只是看着挺温和的,不像传言那般。」
周菊脸色这才好看了,张嘴道,「三嫂她哥,性子自然是好的,走吧,我给你装豆腐,你没带装豆腐的篮子或碗来?」听了沈芸诺的话,她和裴俊买了装一斤豆腐的碗,每次,先铲了豆腐放碗里,再倒进对方的篮子或者大碗里,分量是够的,也不怕大家说什么。
张二嫂眼珠子四下转动了两下,悻悻道,「出来得急,竟然忘记了,你这边卖豆腐,想必有碗的,我借来用用,等我从娘家回来给你带回来。」听到这,周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估计是张二嫂回家送年礼,自己拿了豆子出来换的,否则,顺手拎个篮子的事儿怎么会忘记了,而且,装豆腐的篮子要那种细的小筲箕,灶房里家家户户都有,张二嫂是不想张婶子知道了骂她吧。
冲疑道,「我家里就两个筲箕,三嫂家里也没有多余的,张二婶不然先回去拿?」换豆腐是小,别闹得张家吵起来,张婶子到时候骂她就惨了,想了想,道,「左右我一直在家,张二嫂回家也就一会儿的事儿?」
话没说完,看一个院子外又来了人,定睛一瞧,见是张家婶子,周菊心下明了,看张二嫂脸色苍白的提着篮子已经走出去,赔着笑脸,「娘怎么来了?今日喝二郎回娘家,想着裴四媳妇豆腐好,就来换一点,我爹娘离得远,一年难得吃回豆腐。」
老妇人脸色极为难堪,「你瞒着来这边是觉得我小气还是怎样?」她心里不舒服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裴四做豆腐,她出门说起来,即便不是一家人也与有荣焉,刚听着人和她说老二媳妇来这边了她还不信,没想着还真是如此。
冷冷的扫过她的篮子,妇人冷哼了声,目光刻薄的落在周菊脸上,「我说裴四媳妇,你家做生意我不拦着,可过年了,那种偷偷拿了家里粮食出来换豆腐的你可要好好思量,谁家的豆子不是天上掉的,别有人拿着十斤豆子来你也换。」
周菊明白她是敲打张二嫂呢,一脸和气道,「张家婶子说的哪儿的话,都是一个村子的,总要给些面子的,您要不要换些豆腐回去,刚做好,热着呢。」
老妇人神色稍霁,「她不是换三斤吗?换。」
张二嫂面如死灰,自家婆婆什么性子她知道,入了她手里的东西别想拿出来了,可又不敢说不,慢吞吞地递过篮子,周氏照样不接,「张二嫂,你还是回家拿个装豆腐的碗或者筲箕来再说吧。」
上一回,她也是借碗给村里的人装豆腐,结果上门要碗,对方咬着牙不承认,还说她小肚鸡肠,无中生有,那事后,周菊做事就格外小心,毕竟,碗是沈芸诺的,虽然她没说什么,周菊心里却不好意思,而且由着别人借,碗的钱都比豆腐贵了。
张二嫂灰土灰脸的走了,到院子外,又转过身,看周菊转身回屋,心里愤愤不平,觉得一切都是周菊拖延惹的祸,心里将周菊记恨上了。
沈芸诺在屋里将外边对话听的一清二楚,村子里,像裴家大房那般和睦的婆媳甚是少见,可能和裴元户小时候经历的事情有关,说起裴家大房三房,村子里都是竖大拇指的,裴元户小儿子说亲,村里村外的媒人都上门介绍。
周菊进屋,松了口气,「好在我多了个心眼,真要是换了,不知道怎么闹呢,中午咱吃豆腐吧,这么多,今天估计是卖不完了。」
沈芸诺好笑,「不着急,下午还长着。」韩家不卖豆腐了,兴水村上边的村子都会来这边,裴俊挑着担子,卖完就回,那边的人不一定买得到,说不准会下来。
沈聪和裴征花了点时间,将屋顶的雪全部刮干净了,连着裴俊的屋顶也是,刘花儿在东屋看着,酸言酸语道,「三弟,都是兄弟,帮着把我们这边的也弄弄啊。」
裴征没搭理他,只是看着裴老头和宋氏的屋子,犹豫了会儿,终究没走过去。
午饭后,裴万怂着背,耷拉着耳朵来找裴征说话,裴征在屋檐下削竹尖,看他皱着眉头,「二哥,出什么事儿了?」
「爹让我请媒人给秀秀说门亲事,我和媒人说过了,爹觉得我不太上心。」宋氏将裴秀看得重,认为裴秀是要去镇上当少奶奶的,今日不见媒人上门,裴老头和宋氏着急了,质问他是不是没把事情办好。
「三弟,我是不是混帐,爹娘都不信我?」抬手捂着自己的脸,裴征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想了想,安慰道,「你尽力了就好,行的端坐的直,小妹会明白你的。」
他爹娘,是要把四个儿子得心寒透了,心里才舒服吧。
裴万蹲在地上,肩膀一抽一抽的,「我也是找不着人说了,就来和你说说,爹娘愿意跟着我,怎么就不肯信我呢?」
谁知道呢?
遐思间,外边闹了起来,大声喊着什么,裴征扔了手里的刀,以为哪家着火了,大步走了出去,裴万也抬起了头,抹了抹脸上的泪,跟了出来。
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个不停,裴征认出是里正,喊了声三哥,沈聪也走了出来。
「快来,快来,柱子被山里的野兽咬了……」里正神色焦急地挥着手,召集大家去村头说话,沈聪顿时双眼放光,没想着山里还真有猎物,掐断了片竹篾含在嘴里,转身朝屋里道,「大丫,小洛,走,看热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