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1 / 2)

☆、10706-06-18

说到这,沈芸诺顿了顿,自己是女子出身,然而却讨厌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女孩,世道重男轻女,和女子不无关系,看着周菊若有所思的脸,沈芸诺继续道,「如果人人都生儿子,将来去哪儿找媳妇?谁传宗接代?」

周菊低着头,久久没说话,目光落在大妞瘦巴巴的小脸上,紧抿着唇,沈芸诺说的道理她明白,可生的是女儿,心底失望更多,对大妞,如何也喜欢不起来,半晌,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你说的对,大妞跟着我是遭罪了。」

见她脸上并无愧疚,沈芸诺知晓方才一番话白说了,随即,转了话题,服徭役的人多,裴俊和宋氏为了照顾周菊,都没去,如此一来,家里的农忙倒是省事得多,她怀着孩子,田地的活都裴征一个人做,她在家琢磨些好吃得吃食,想着锅里还炖着银耳汤,沈芸诺问周菊,「家里还有银耳汤,你要不要喝些?」

「不用,我坐会就回了,娘和俊哥去地里了,家里没人做饭,我生了孩子,总不能什么都不做,传出去,旁人又该说三道四了。」宋氏改了性子,家里地里的活儿都不落下,裴俊让她在家里就成,宋氏不听,嚷着要去地里干活,眼下的宋氏,哪还有当初的尖酸刻薄牙尖嘴利?村子里的人都说她有福气,生了女儿,婆婆不骂,相公不嫌弃,却没人体谅她心里的难处。

提起宋氏,周菊想起韩梅上门请宋氏帮忙照顾小山小金的事儿,眉毛微微一挑,嗤鼻道,「小山小金跟着大哥做活累得不轻,大嫂领了他们回来休息几日,她出门干活,叫娘帮她带孩子,嘴巴上说得楚楚可怜,我听着都觉得烦躁,上回借牛让大哥帮别人犁田自己收钱,如今又把主意打到娘身上,幸好分了家,否则咱挨个会被她算计进去。」

韩梅那人,周菊喜欢不起来,三个儿子,小木送去镇上的学堂,小山小金才几岁就要出门挣银子,一碗水不端平就算了,韩梅这样偏心的,比起当初的宋氏,有过之而无不及。

沈芸诺没想着还有这件事,诧道,「娘答应了?」

周菊撇嘴,「大妞月份小,身边离不得人,将来给娘养老的是我和俊哥,她怎么会答应大嫂?而且,你没瞧着小山小金,晒黑了不少,虽说捡石子是个轻松活计,终究年纪太小了,一天下来,身子哪承受得住,又到了农忙,估计等两日,大嫂就要上门拜托你一件事了。」

小木在镇上念书,韩梅偶尔忙得脱不开身,便让小木和他表哥一块绕着上水村回家,借牛一事,韩梅和韩家人关系闹僵了,韩梅只得自己抽空去镇上接小木,农忙正是抢收抢种的时候,韩梅哪有时间去镇上接人?

依着韩梅的性子,求沈芸诺让小木暂时住在镇上是冲早的事儿。

沈芸诺稍微一想,明白过来,裴征的意思忙过这阵子就把小洛接回来,这些日子,裴征也不去镇上,至於小木,即使韩梅开口,沈芸诺也不会点头答应,邱艳照顾三个孩子,小木再去,邱艳那边忙不过来,尤其,韩梅的性子,若小木在镇上出了丁点事儿,只怕都会怪到邱艳和她头上,因而,和周菊实话道,「小峰还小,我嫂子还要照顾小洛和大丫,小木去的话终究不合适,大嫂和我说也没用。」

邱艳忙家里的活,邱老爹守着小峰,小洛下学回家,邱老爹还要带着他出门逛逛,小木毕竟隔着层,礼数上,邱艳和邱老爹也不敢太过随意了,最后累着的还是邱艳,何况,住在别人家始终不如自己家里舒坦,小木本就沉默,住在那边,只怕会愈发寡言少语了。

聊了大半个时辰,大妞在沈芸诺怀里哭了起来,声音软软的,有些沙哑,估计平日哭多了的缘故,沈芸诺将孩子递给周菊,「怕是饿了,快喂她吧。」

裴征不在家,周菊不用避讳,双手抱过孩子,撩起衣衫喂了起来,瞧着外面的日头,笑着道,「喂了大妞我也抱着她回去了,家里还搁着一盆尿布呢,你要不要去村里坐坐?」

这边离村子远,沈芸诺不爱出门,甚少去村子里串门,分家前,周菊喜欢去河边听大家说村里的事儿,之后,她心里便不太喜欢了,裴家分家名声不好,裴娟和裴秀的事儿闹得人尽皆知,遇着她们,多是打听两人的事儿,裴征挣了钱,那些人又拐着弯问裴征家里的事儿,烦不胜烦,她十分不喜,渐渐,去得少了,大妞的尿布多是宋氏和裴俊洗的,甚少会让她洗。

「不去了,我提着篮子去山里转转,挖些野菜回来,顺便瞧瞧有什么好看的花儿,挖回来种在墙角。」前边院墙的花开了很多,随风摇曳,的花儿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叫人心旷神怡。

周菊一只手抱着大妞,一只手扶着衣衫,盯着沈芸诺怀孕后愈发红润的脸颊,心下羡慕,等大妞吃完,和沈芸诺一块出力了门,打开院门,就见韩梅抬手,准备敲门的模样,想到什么,周菊嘲讽的笑了起来,侧目看了沈芸诺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韩梅脸颊淌着汗,可能没想着周菊也在,脸上有片刻的凝滞,半晌,嘴角缓缓漾开,「四弟妹也在啊,我和三弟妹有点话说。」

周菊往边上站了一步,略微同情地扫过沈芸诺明了的脸庞,韩梅和其他人不同,周家对她做得再过分,冷言冷语就打发了,而韩梅,撕破脸对她也没多大的用处,但凡她有用得着你的地方,话说得再难听,她都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上门。

沈芸诺转身拉上门,顺手落了锁,把钥匙放在自己腰间的袋子里,状似不知情道,「大嫂来有何事,我准备去山里挖点野菜。」

韩梅手指微动,拿余光斜了眼边上的周菊,见她无动於衷,手指伸展开,委婉道,「农忙了,你大哥的意思他回家干活,我去服徭役,两边抽不开身,而傍晚,小木在镇上需要人接送,我就是问问,小洛舅舅家里还能住得下人不,这几日让小木住在镇上,忙完了,我和你大哥再每日去镇上把人接回来。」

路修了一半多了,再有十天就差不多结束,之后去镇上走石子路,下雨天,路不会打滑,更不用担心路上长出来的野草淋湿了裤脚,说完这句,韩梅细细观察着沈芸诺的表情,见她不动声色,心思动了动,补充道,「也不是白吃白住,小木在镇上住了几天,之后,我和你大哥会给小洛舅舅银子的,若非家里真忙不开,我也不会问你开这个口。」

通往村子路边长满了杂草,青翠葱郁,犁田那会,村里人过来借牛,有人嫌草深,拿着镰刀将草贴着地面割了,才多少时日,小草又长了出来,收回视线,目光缥缈的落在韩梅脸上,她和小洛出事的那会,韩梅护着小木,不出手相救,她能体谅韩梅为人母的自私,毕竟,她自己的打算和旁人无关,她可以当做韩梅不喜欢和人有过多的牵扯,各人管各人的事儿无可厚非,然而,韩梅一次次的打扰他们的生活,叫她心生厌烦,直截了当的拒绝道,「我哥整日不在家,嫂子要照顾三个孩子,小木住在那边不方便,大嫂说了不会白吃白住,不若每日租赁牛二的牛车,叫他早晚接送小木不就好了?」

韩梅脸色一白,坐牛二的牛车,一天一文钱,裴勇服徭役一天才三文,韩梅如何舍得,踟蹰道,「这怕不好吧,牛家田地多,牛二也没时间,三弟妹是不是担心小木不听话,他自小懂事儿,我会提前和他说好,下学后叫他待在院子里哪儿也不去,不会给小洛舅母添麻烦的。」

沈芸诺面露不喜,「我嫂子那边真没时间,大嫂还是想其他法子吧。」

韩梅顿时敛了眼神,半垂着眼睑,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看得旁边的周菊窝火,「小洛舅舅家没有田地,那么大的宅子光是打扫起来就费事儿,哪有心思照顾别人家的孩子,小木再懂事,总要人看着吧,万一在镇上出了事儿算谁的?大嫂想得简单,追根究底麻烦的不是你罢了。」

沈芸诺眼神示意周菊别说了,和韩梅,说再多都是对牛弹琴,左右她不答应就是了,「大嫂既然说家里忙,我也不留你说话了,小木的事儿,我嫂子那边没法子,你和大哥想想其他的吧。」请神容易送神难,小木真去那边住着,往后,韩梅少不得会动其他心思,往回,她总体谅韩梅的三个儿子,如今,心里愈发不喜韩梅,她这样子的人,难为三个儿子性子是好的。

韩梅嘴唇动了动,本还想说点什么,可对上沈芸诺波澜不惊的眼神,又止住了,强颜欢笑道,「那我先回家,问问你大哥有没有其他法子。」

沈芸诺点头,挥手和周菊别过,不理会韩梅欲言又止的神情,韩梅做人步步为营,一旦答应了她的要求,下回她会提其他的,没完没了,躲也躲不掉,照理说,小木住在镇上不是难事,可韩梅那副模样叫她心里不舒服,不答应心里反而痛快些。

天儿愈发热了,裴征割了麦杆,堆在牛车上赶回家,来回省了不少事儿,裴征担心麦杆里蚊虫叮咬沈芸诺,沈聪他们院子空着,便将麦杆拉到沈聪院子晒着,傍晚,夕阳照亮了整个天空,火红的光衬得整个院子蒙上了层晕红,收好院子里的衣衫,沈芸诺抬头,看向上边的院子,红彤彤的光映在脸上,刺得睁不开眼。

她唤了声,很快,裴征走了出来,笑着招了招手,「回来了。」

裴征晒麦秆,身上尽是灰,脖子处通红,隐隐起了痱子,沈芸诺舀好水,提醒他先洗澡,回屋找药膏,药膏是沈聪在镇上的买的,白色的瓷瓶,手指长,闻着,有股淡淡的清凉味,将瓷瓶放在桌上,转而去灶房端菜。

不一会儿,裴征从茅厕出来,沈芸诺坐在桌前,拿起桌上的瓷瓶,葱白般的手指勾起一小点,示意裴征坐下,顺着痱子慢慢抆,感觉他身子颤抖了下,沈芸诺觉得好笑,「是不是有点凉了?」

裴征弯着腰,背对着沈芸诺,脸上的情绪看不太真切,「有点,其实痱子没多大的事儿,过几日就好了,往年也会有。」

小洛求了他好几次想回来住,他想着早些把地里的活干完,把谷种撒下,收了麦子,去镇上缴税那会就能顺便把小洛接回来,秧苗长出来,他一个人慢慢插秧,不急这一时半会。

因而,割麦秆的速度比平时速度快,沈芸诺让他带巾子备着抆汗,结果忙起来忘记了,痱子,便是巾子给捂的。

抆了药膏,沈芸诺收起瓷瓶,出门洗手,邱艳他们刚搬去那会,饭桌上安安静静的,总不太习惯,怀孕后,话题才又多了。

裴征拿起一个馍递给沈芸诺,自己拿了个,沈芸诺做馍会在往里边加鸡蛋清,软软的,他咬一口,刨了口饭,抬眸盯着沈芸诺。

她嘴巴小,一口下去,只能咬一小角,而且,白皙的手指夹着馍,全神贯注的吃着,不由得想起方才她食指勾了药膏,顺着他脖颈轻轻按压的力道,心口蔓延起淡淡的□□,她怀孕后两人睡觉一直安安分分的,她怀孕已十分辛苦,哪还敢欺负她。

视线悠悠转到那张樱桃小嘴,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摇头,散掉周身的炎热,想说点什么打破眼前的沉默,「再过两天就把小洛接回来,你和我一块去不?」

算着日子,沈芸诺的肚子三个多月了,听村子里汉子提过,三个月是可以行事的,沈芸诺怀小洛那会,她不爱和人说话,担心她心情不好,裴征小心翼翼伺候着,哪敢顾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