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2 / 2)

王侑之自然不敢马虎,在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怒其不争地甩了袖子,却仍是硬着头皮差人去各地寻找医术高超的大夫。

但谢彰自那日出事后就一直没再醒来,太医们说是因药效惊人,又无法抒发,所以开始发烧。这一烧就连着烧了四五日,怎么用药都压不下去。

他那根东西是早就软趴趴地老实了,可这一老实就叫人担心是不是真的失去了功能。人没清醒前,谁也不敢找宫女来试。好不容易等谢彰醒了,整个人却糊糊涂涂的,似乎连神魂都已经飞远了。

到第六日,谢彰终於恢复神智,底下的人没敢瞒他,将那日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宫里哪有什么事情是传不开的。只是毕竟有了前车之鉴,欢喜殿外又死过那么多人,谁也不敢把话放在明面上说,只偷偷在传,说太子因为服用了过量的虎狼之药,在床上杀了人,还差点把自己折腾死了。

还有人说,太子的那个不能用了。

兴许就是因为这个「不能用了」,谢彰醒后,东宫里有子嗣的良娣奉仪们就三不五时地过来探望他,且回回过来都带着孩子。

他的几个儿女年纪都还小,最大的也不过三五岁,正是懵懂无知的样子,哪里喜欢谢彰如今满是药味的屋子,往往坐不了多久就哭着闹着要出去。

一次两次也就罢了,次数多了,谢彰因为长久喝药仍不见好以至於越发暴躁的脾气,渐渐就到了顶。

也不知是谁的主意,有个平日里颇为得宠,却还没生育的良媛抱了徐奉仪的孩子过来。那孩子还没断奶,哭得嗓子都要哑了也没奶娘来接。

等屋外的宫女察觉到不对劲时,那良媛躺在地上,脖颈上青紫的手印,俨然被人掐死了。

而孩子,被裹在襁褓里哭嚎,谢彰单手抓着他,神情狰狞,把人高高举起,根本就是打算把孩子摔死。

宫女一声惊呼,几人当场扑了上去,这才救下了小皇孙。

类似的事情发生了几回,甚至还有宫女撞见太子对太子妃动粗。

那可不是什么良媛奉仪,便是被太子打死了,娘家也不敢说些什么。太子妃姓孙,背后站的是孙大学士,还有大理寺卿孙大人。宫女们自那日起,便不敢再让太子妃单独与太子相处,生怕一个不留神就出了意外。

熙和帝得闻此事,赏了孙娴不少东西,甚至连带着还给在清宁宫当差的孙蓬,以及孙家都分别打赏了不少金银珠宝。

太后也难得几次召见孙娴,见她越发消瘦,搂着她便哭得泣不成声,直说她受委屈了。

这样的日子磕磕绊绊地过了半月有余。孙蓬偶尔去探望孙娴,多少能知道谢彰的情况。

那药的来处已经被熙和帝查了出来,是从杏春街那家艳名远扬的双燕居购的。双燕居好些姑娘都与谢彰有过来往,这药便是她们怂恿着谢彰尝试的,哪里知道最后竟然会惹出这样的乱子。

不用说孙蓬也已经听说了双燕居的下场,那里头的鸨母龟公,以及伺候过谢彰的姑娘都死在了奉命行事的杨威手里,余下的人任其自生自灭,也不知会各自归家还是找被杏春街上其他妓馆青楼趁火打劫带走。

这些孙家姐弟都不会去管。眼下,摆在眼前的,却是另一桩事情——谢彰最终还是摔死了徐奉仪的孩子,而且是当着太后的面,亲手夺过孙娴抱着的孩子,恶狠狠地摔在了铺满鹅卵石的花园地面上。

到底还只是个抱在怀里的孩子,哪里经得住这么一下,刚砸下去的时候还能叫能哭,可等到孙娴回过神来去抱,哪怕只是捧到一下,那孩子就不断地抽搐。

太后眼前一黑,直接昏了过去,身后的宫女内侍一片尖叫。

「他还只是个孩子,他有什么错……」孙娴哭得肝肠寸断,孙蓬几乎是扑着和杨威一起,将还欲发狂的谢彰狠狠压制在地上。

这完全是就是一场意外,他们姐弟谋划良多,但从没把谢彰的孩子也算计在内。这个孩子何其无辜,谢彰可以怨恨徐奉仪,可孩子有什么错。

匆匆赶来的太医兵分两路,一路强制给谢彰灌下安神的汤药,一路跌跌撞撞去看小皇孙。

孙蓬人虽在谢彰这处,可心里头始终记挂着孙娴。杨威知道他与太子妃姐弟情深,当即挥手让人赶紧过去。

孙蓬本是得了熙和帝的允许,过来东宫探望阿姐的,意外碰上太后要见几个孩子。阿姐身为太子妃,便只是抱了抱徐奉仪的孩子,哪里知道谢彰这时候会突然出现并且发狂。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打得他措手不及。

等他跑到孙娴处,太后已经恢复了神志,却是坐在床榻边垂泪。几个宫女也都是双目含泪,

太医不忍再看,垂着头站在一旁,见孙蓬进屋,也顾不上他是否找人通报便闯了进来,只摇了摇头,长长叹了口气。

那孩子到底没能救回来。这才多大,骨头都还是软的,稍不留心就能出点事,更何况是被人举起猛地往地上砸。虽然太医们口中说是药物影响了太子的情绪,可谁不知道,太子这是在泄愤。

他是觉得自己会废,不是吃了药的错,全是引诱他的女色的错,连带着徐奉仪这个孩子的存在就成了刺激他的一个引子。

也许是因为亲眼看到那么小的孩子死在自己面前,孙娴把自己关在了静室内。那是她平日里诵经念佛的地方。

太后抹了眼泪,起身便往静室去。孙蓬紧随其后。

静室门外守着孙娴身边的大宫女云燕。见太后与孙蓬过来,云燕侧身轻轻推开了门。

门内只放了一张矮几,矮几后悬着观音画像,孙娴一身素衣跪坐在矮几前。

香炉内,香烟嫋嫋。

她背对着房门,就那样静坐着,直到听到太后的一声叹息,他这才后知后觉的转过身来。

一双眼蓄满泪水,眼泪倾泻,泣不成声。

「皇祖母,」孙娴长长一个俯身,「孙媳愿出家为尼,为太子祈福,代太子……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