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愤怒又无力，“跟着我一起杀魔物的那群人当中，也有狂信徒，他们认为他们的主神也是被魔物的伪装骗过去了，认为他们的主神是因为灯下黑才忽略了王都之中的乱象，始终不肯相信我告诉他们的真相。”

“那侍官一来，他们立刻就觉得王都中的魔物都是奇幻乐园派来的。这些人当中有一些贵族子弟，他们父母早不知什么时候被魔物占据了，现在他们把这份仇恨都放到了乐园身上，对乐园满腔怨恨，听说能去讨伐乐园，立刻热血上头，我说什么都不管用，还被他们怀疑是奸细……”

莫凡沃拍拍他的肩膀，如果是以前，莫凡沃还会背几句《教典》上的名言来劝慰对方，但是现在一想起那本对邪神歌功颂德的《教典》，他就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雷蒙，失态紧急，现在无论是缅怀、愤怒还是抱怨的话语都先放到一边，我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任务，我可是请求了小真小姐才得以在那两位冕下的帮助下回到这里的。园长如今要对付邪神们，乐园也在全力防守阶段，能守住多久不好说，在这个特殊的时期，如果我们不把握机会，也许我们的世界，我们的故土家人，以后万万年都要沦为邪神的玩具。”

雷蒙被他说得热泪直冒，“我们要怎么做？”

莫凡沃道：“趁园长为我们拖住邪神，大部分狂信徒也被征调走，我们要前往各地，召集更多帮手，然后拆毁神庙、捣毁神像！”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分外有力。

雷蒙攥紧的拳头又松开，“可我们要去哪里寻找这样的帮手？”在一个被邪神统治了上千年的世界里，这样的人太难找了，他们只会被当做疯子。

莫凡沃却道：“这样的人，不难找。”

雷蒙一怔，莫凡沃：“你知道，为什么邪神一直支持贵族，为什么同样是信徒，那些贫民遭受苦难的时候，祂们却视而不见呢？”

这一刻，雷蒙忽然想起了他的约律亚，想起了当初约律亚是怎样在狂风怒涛一样的反对声里坚持拆除哈瓦城贫民窟的，想起那六万贫民是怎样凄惨死去的。

在他渐渐有所明悟的神情中，莫凡沃道：“因为祂们认为，人只有受苦受罪、不见希望的时候，才会去信仰祂们。”他哼了一声，“多么自负又自卑的东西！祂们高高在上，根本不会去体悟蚂蚁真正的痛苦与快乐，祂们以为能压垮我们，祂们错了！雷蒙！不必恐惧祂们，更不必忍耐祂们，永远记住我们的愤怒与仇恨，直到将祂们葬入地狱的那一天！”

雷蒙觉得莫凡沃变了，明明不久前，他还在小教堂里因为莫凡沃的隐忍和退缩极度愤怒和不满，可是现在他没顾得上深究这种变化来自於哪里。听见“愤怒与仇恨”，他立刻就想起来自己被魔物侵占的亲人，想起了死在绝望中的约律亚，於是愤怒与仇恨挤满了他整个胸腔，他重新回忆起了那份恨不得能把邪神千刀万剐的痛苦。

“哪怕立刻去死，我也一定要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