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脸一僵,“侄媳妇儿,你才嫁进来可能不知道,咱们三家都是在你们家聚的。”
李绮罗意味深长的哦一声:“我还以为过年的时候是轮流吃呢,原来大家都只是上我们家来吃饭啊!”
正在和秦父说话的秦大伯脸色突然一板,对李绮罗喝道:“你一个妇道人家说这些干啥?我们三房是亲人,过年的时候聚一聚,是为了增进感情,被你一说,好像我们都是上你们家来讨饭的!三弟,你刚才可是听见了,你这个三儿媳,说的话真是让人寒心啊!”
秦伀本来坐在李绮罗身边,低着头不言不语,现在听秦大伯这样说,头就抬了起来,他按住李绮罗的手,示意她不要说话,一个晚辈对上长辈,不管怎样,名声都不会好听。他自己则看向秦大伯,声音温和,不疾不徐道:“大伯,绮罗才到我们家,对我们家的习惯不了解,您别在意。”然后瞥了瞥这会儿还惊魂未定缩在马氏怀里的秦子舟,“就像子舟说我们这大房子以后会是你们的,我也没在意。”
“什么!!!”秦耀一听就炸了,以前大房二房从爹手里捞好处就算了,现在竟然还打上这房子的主意了!
“三弟,这小王八蛋当真是这么说的?”秦耀指着秦子舟忍着怒气问道。
“嗯。”秦伀点头,这时秦子远看了看秦伀,想到刚刚吃饭的时候秦伀对他说的话,忙道:“二叔,是的,是的哩,我也听见了。当时子舟哥要砸鸡,我不让他砸,他就说,嗯.....”秦子远站起来,模仿着秦子舟的语气说道:“我奶说了,以后这大房子都是我们的!他就是这么说的。”秦子远确定自己的模仿没有错,还点了点头。
这下子,屋子里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秦家这边除了秦父,都气的发抖,而大房那边的人则是心虚,二房默默闭了嘴巴,等着看事态发展。
“好啊,好啊,这是当我们都是死人啊!”秦耀气极,站起来猛地踢了一下凳子。
“这...这是咋说的,那都是小孩子胡说的,耀侄儿你咋还当真了呢!”秦大伯忙焦急的说道。
秦耀嗤一声:“大伯,您这是把我们都当傻子呢!大哥,三弟,人家都欺负我们到这个份上了,你们咋说?”
秦奋也跟着气愤的站了起来,他是憨直,但老实人被欺负狠了也是要生气的。如果是别的人家,听到这样的话,他们或许会愤怒,但不会这么大的反应,因为根本不可能。
但在秦家,因为有了秦父,如果他们现在不表现出坚决的意愿,搞不好最后这房子还真会被秦父送给那两房。
所以,秦耀秦奋才这样气愤。
秦伀也站了起来,不过说了一句:“兴许子舟是自己从哪儿听来的吧。”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秦奋秦耀气的更厉害了,从哪儿听来的?还不是家里大人在商量的时候他听到的,如果单纯只是对小孩说,说不定还是一句玩笑,但大人之间已经在有模有样的商量了,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是真真切切的在打这个主意了啊!
李绮罗虽然也惊愕於大房的脸大,但对於秦伀的反应,她却最吃惊,从头到尾,秦伀都面色平静,一共只说了两句话,轻易就挑起了这场争吵!这会儿他还低垂着脸扮无辜呢!李绮罗心里啧啧几声,走眼了,走眼了!
这要是她不了解秦伀,还真以为他和表面表现的一样。
“爹,您现在该说一句话了吧!人家不光要我们的钱财,连一个容身之处都要强占了去,您是不是当真只当他们是一家人?我们这些亲儿子,亲孙子,在您眼里就一文不值是吧?”秦耀的委屈与愤怒在一瞬间全部爆发,压抑着低吼道。
秦父抬起头,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他没理会秦耀的话,而是定定的看着秦大伯:“大哥,你们当真还在打这房子的主意?”房子是秦家落败后,秦爷爷用手里仅剩不多的钱财修的,用的好石好料,为的就是给秦家的后人提供一个遮风挡雨的坚固之所。所有人都不明白这所房子对秦父的意义,这这触到了秦父的逆鳞。
秦大伯心虚的反驳:“这咋可能,孩子乱说,老三你咋还相信了?”
秦父叹了一口气:“大哥,这些年来,我委屈自己的后人也要帮扶你们,你们就没想过为啥?”
他这一问倒还真把大房二房的人问住了,是啊,为啥啊?换正常人哪里能弄得出来这样的骚操作!
“你们自小跟着爹长大,他待你们如亲子,我也当你们是亲兄弟。我就想着,在小青村姓秦的拢共就咱们三房人,咱们自己都不扭成一股绳,外人不还可劲儿的欺负我们。”
李绮罗听了,心里笑一声,也许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所以理解不了秦父的这种思想吧,在她看来,小青村的人都挺淳朴,村里也不是没有独门独户的人家,他们还不是照样过的很好,再说,大房二房这样的人,靠得住吗!
秦父一脸的心灰意懒,继续说道:“我不是不知道家里的日子,可我还是勒紧裤腰带帮扶你们,就指着咱们三房,不拘哪一房出个能干人,将秦家再拉起来,可是唉,现在看来,是我错了,我无止境的帮扶反倒让你们变成只知道占别人便宜而不知进取的人!”
秦父这一番话把大家都惊呆了,谁都想不到他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这下不止大房慌了,二房也慌了,秦二伯道:“三弟,你别吃心,小孩子的话当不得真的,我们都知道这些年来你帮扶了我们很多,哪能那么没良心!对吧,大哥?”
秦大伯忙接话:“对,对,三弟,你信我,我们没这心思的。”
秦父叹一口气,正要说话,秦伀忽然出声:“爹,从小爷爷就教我们自立,秦家之所以能有那么大一份家业,也是因为我们秦家的列祖列宗自身踏实能干。所以,爹,您是不是误会了爷爷让您照顾大伯二伯他们的意思?”
秦父一滞,“伀儿,你是何意?”
秦伀上前一步,温声道:“念书的时候,我们先生教过一个词叫捧杀,爹您年轻时,饱读诗书,应该明白这词的意思。或者还有一句话也是同理,溺子如杀子,我想爷爷让您照顾大伯二伯的意思是在困难的时候可以同舟共济,而不是没有原则的照拂。而且,我担心....”
“你担心啥?”秦伀的话秦父不是不知道,但他从未朝这方面想过,现在想来,他做的确实有些不妥啊!
“今天子舟的行为实在有些无理霸道,如果不好好引导,我们秦家下一辈堪忧!”秦伀说着叹了一口气,仿佛是真在担心大房二房孩子的未来。
他说的这样情真意切,连大房二房那边都只觉得他是念书念傻了,而不是别有居心。
大房二房那边现在面色发涨,他们很想说他们不怕,就算秦父再照拂们也无所谓,他们求之不得!
秦父听了,眉头皱的越来越深,好一会儿后,才对大房二房的人说道:“大哥二哥,你们先回去吧,现在是过年,闹这些没意思!等过了年....”等过了年怎样,他没有说,大房二房的人听得心跟着一颤。
孙氏还要说话,被秦大伯拉住了袖子,“三弟,大哥我一直知道你这些年对我们的帮扶,现在秦家也就剩我们几兄弟了,不管咋样,都比外人强。子舟的话是小孩子乱说的,你别放在心上,等年过了后,咱们再好好唠唠!”
秦伀听了,埋下头嘲讽的勾了勾嘴角!
秦父有些意兴阑珊的挥了挥手:“再说。”
大房二房的人走了,屋子里的人都望着秦父发愣。
“看啥?今天是大年三十,要守岁,都坐过来。”他自己重新坐回去,点了袋烟皱着眉抽着。
好好的一个大年三十,被大房二房的人弄成这样,虽然秦父看着有一些难得的悔改之意,但这么多年下来,他的所作所为实在太深入人心,大家都不相信他这次真的能彻底明白,以后就能放着其他两房不管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秦父难得的对其他两房说了重话,这至少是一个进步。
秦母回屋抓了一些瓜子和干花生,笑着道:“今晚守岁,子远,子浩,子茹,你们谁睡得晚,奶奶就给谁包一个大红包。”
子远一听,眼睛立刻就亮了,心里暗自决定要将这个大红包拿到手。
其他两个别看人小,也知道红包是啥意思了呢。子浩咬着手指奶声奶气的说要红包,还说奶奶新年好,也不知道这么小的孩子从哪儿学来的,逗的秦母终於放下了刚才的不愉快。
看着几个孙子孙女,秦父也渐渐松了皱着的眉,逗弄了几下秦子远。
屋子里的气氛终於渐渐和乐,有了一点儿新年的样子。
经过下午秦子舟的事情后,秦子远现在看李绮罗和秦伀,简直就是看英雄的眼神,秦伀救了他自不用说,而李绮罗将秦子舟举起来的时候,秦子远对李绮罗的崇拜简直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他知道李绮罗不吃人,没了害怕,双眼亮晶晶的迈着小碎步接近李绮罗,最后靠在李绮罗身上,将自己剥好的花生向献宝一样递给李绮罗:“小婶婶,你好厉害,这颗花生给你吃。”
李绮罗笑一声,接过花生:“谢谢子远。”
秦子远忙摆摆手,最后有些不好意思道:“小婶婶,你能不能...能不能教教我,咋样可以打败子舟哥啊?”他虽然小,也知道不能怂,今天秦子舟把冰举起来砸向他的时候,他吓得都不知道动了,后来越想越觉得没出息,握了握小拳头发誓要找回这个场子。
秦伀在秦子远靠在李绮罗身上的时候,就看了他一眼。后来见他说话,靠的还越来越近了,剥花生的动作便越来越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