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中心,某酒吧,包间内。
「锺少,虽然你小半年没在帝都,但圈子里处处都是你的传说。」
锺子昂放下酒杯来劲了:「传我什么?」
呃……
我就客套一下,你还当真了?
「就、您的光荣事迹啊!」
锺子昂两眼放光:「说来听听。」
「篮球打得好,长、长得帅,」那人绞尽脑汁,「还有豪爽仗义,爱打抱不平……」
锺子昂笑容淡了,窝回沙发里,漫不经心地哦了声。
篮球打得好,等於不学无术。
长得帅,是虚有其表。
豪爽仗义的潜台词:人傻钱多。
至於爱打抱不平,左右逃不过的冲动易怒、脾气暴躁。
锺子昂突然觉得这样的局挺没意思。
以前还在帝都的时候,他被这群人捧惯了,什么话听完就过,从来不去深想里面的含义。
如今去了临淮小半年,彷佛打通任督二脉。
以前他不觉得刺耳,如今却一秒也不想再忍。
锺子昂站起来,眼神很淡,语气更淡:「突然想起还有点事,你们慢慢玩,先走了。」
「诶!锺少留步啊……」
锺子昂脚步一顿,抬眼看他。
那人脸上闪过一秒的心虚和慌乱,但很快就被谄媚与讨好所掩盖:「别啊,怎么说走就走了?这才刚开始,都还没进入正题……」
「正题?」
「是啊,」那人眼中写满隐晦的揶揄,突然抬手拍了拍,像鼓掌一样。
声音刚落,包间门被推开,一群年轻女孩儿鱼贯而入,个个衣着清凉。
锺子昂一愣。
那人自作熟稔地凑到他耳边:「锺少,这些都是为您准备的,挑一个吧?」
锺子昂面无表情,但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眼底凝聚着冷色。
那人见他不答,还以为是对数量不满意。
「当然,如果您喜欢,别说一个,就是全部都挑了去,也没问题!嘿嘿……就是不知道您受不受得住……」
「俗话说得好,最难消受美人恩呐。」说完,自以为幽默地大笑起来。
锺子昂没有笑。
他敛下眸中翻涌的情绪,转头,淡淡看了对方一眼:「赵成志,我们都还是学生。」
一字一顿。
「学生怎么了?」赵成志不以为然,「哪条法律规定学生不能泡吧喝酒找乐子?」
锺子昂看着他,不说话。
眼中情绪比之前还淡。
这招还是跟江扶月学的。
有时候,她就那么风雨不动、波澜不惊地看着你,没有横眉竖目、歇斯底里,但就是让人莫名感觉到压力。
接着那人会变得尴尬,最后心虚羞愧,主动败下阵来。
可惜,不知道是锺子昂功力不够,还是赵成志脸皮太厚。
对方既没尴尬,也没羞愧,他还来劲了——
「锺少,不是我说你,临淮那种小地方待久了,怎么把志气和胆子也给磨没了?什么学生不学生的,以前你可从来不会说这些不着四六的烂话。
「行了,」他搭上锺子昂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废话不多说,这一排都是尚华御阁的尖儿货,盘正条顺,关键会的花样还多,您挑挑,今晚就别回了,嘿嘿……」他压低嗓子,「楼上房间都给你开好了。」
锺子昂扫过那群女孩儿,突然,目光定格在最后一个身上。
赵成志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眼神微闪:「不愧是锺少,识货得很!这丫头还没满十四……」
锺子昂凌厉的目光朝着他射去:「赵成志,你什么意思?」
对方被他突如其来的质问惊到,以为锺子昂发现了什么,不由心惊。
可转念一想,这就是个草包,虚有其表,脑子空空,他要是有这个觉悟,也不会被锺云益发配到穷乡僻壤。
当即,镇定下来,目露疑惑:「锺少,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她还没满十四,你这是犯法!」
「呵,」赵成志却像听到好大一个笑话,「东西明码标价,我一不偷,二不抢,银货两讫,人家敢卖,我就敢买,怎么犯法了?我犯什么法了?」
锺子昂面无表情,如果之前他只是觉得这样的场合索然无味,那么现在已经彻底变成了恶心。
他不由重新打量赵成志,这个从高一开始跟在他屁股后面当了两年小弟的人。
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看清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