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洪成:“……”
徐宽笑了笑:“辛老师,我说的还真不是谁会阿拉伯语这个问题?我明明在杠你让江扶月当翻译这件事。”
“没错,我是让她当翻译,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了!您西楚霸王啊?一开口就给人派活儿,也不问问人家愿意不愿意。”
辛洪成气笑了:“她有什么可不愿意的?”
徐宽翻了个白眼儿:“你问过吗?”
辛洪成一噎。
这时,单平华突然开口,“老辛,别说了,好歹咱们也多吃了几十年干饭,跟小辈们计较什么?”
“是啊,”辛洪成接过话头,幽幽叹道,“我都一把年纪了何苦还跟自己过不去?为些不值当的人、不重要的事,浪费时间、浪费精力,确实不应该!”
说着,还拍了拍衣袖,整了整领口。
一副“我很高贵,不跟你一般见识”的样子。
徐宽那暴躁的小宇宙当场就忍不住要炸。
结果被白传浩拦下:“冷静点。”
“不是……这俩老头儿连好好说话都不会,怪腔怪调,一听就是老阴阳人,这还怎么冷静?”
“你跟他们计较什么?又不是第一天接触。”
“就因为不是一天两天了,所以才忍无可忍!”
白传浩眉心一跳:“别忘了来之前,你答应过什么!”
“我是答应了不找麻烦,但现在是麻烦找我,难道还不允许我还手?那也太憋屈了。”
“少来!”白传浩压着嗓子:“你要是不替江扶月出头,就什么麻烦都没有!”
“啧,我说老白,你也太不懂怜香惜玉了吧?人家一个小姑娘,还没满二十,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被老家伙们使唤来使唤去的?你也忍心?”
白传浩耸肩:“我忍心啊。”
“……那活该你母胎单身到现在,一点都不冤枉。”
白传浩:“?”
“反正我看不惯,我就要帮她!你拦吧,反正拦也拦不住。”
白传浩:“??”
那厢,单平华和辛洪成还在你一句我一句,配合不要太默契,拿腔拿调的,简直能把人牙齿酸倒——
单平华:“现在年轻一辈翅膀硬了,开始嫌弃我们这些老家伙挡路,嘴上说个两句都是轻的,没把你一脚踢开就已经很好。所以老辛啊,你要求也不要太高。有句话怎么说的?人生在世,难得糊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辛洪成:“一个个都是忘恩负义的东西!咱们学术界可不是只看谁发了几篇CNS,谁又拿了什么青年奖,又或者谁在网上名气大,说到底还是要论资排辈!”
白传浩一听,好家伙,自己一个拉架的都被炮轰了,那还拦什么?
关门,放狗!
啊,不是,放徐宽!
“辛老师,您这话有歧义,”徐宽当即跳出来,战斗力拉满一百,“学术界论资排辈可不是看谁的年龄大,谁的头发白,谁的胡子多,也不是看谁的脸皮厚,谁的语气酸。”
“那看什么?”有人笑着接腔。
徐宽勾唇:“当然是看谁的本事大,谁的能力强,谁的水平高了!哦,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德行必须好!你说对不对,单老师?您可是出了名的德、高、望、重!”
最后四个,他一字一顿,铿锵有力。
单平华有些挂不住了,讪笑推辞:“哪里……我也只是个普通人,过誉了……”
徐宽又笑眯眯看向辛洪成:“辛老师,您觉得呢?我这番话没毛病吧?”
辛洪成被他噎得两眼瞪直,动了动唇,却气到发不出声。
这时,单平华团队里另一个人出来打圆场:“咱们双方倒也不必争得面红耳赤,原本事情很简单,就是江扶月愿不愿意当翻译,咱们问问她本人不就知道了吗?”
看似中立,实则偏帮。
难道他们都开口了,江扶月还会拒绝吗?
她一点头,徐宽就算再不爽,也只能憋着,直接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辛洪成显然也意识到这点,当即表示赞同:“没错,的确该问江扶月本人。”
说着,双手负於身后,淡定从容地走到她面前,嘴角扯出一抹笑,只是怎么看都有点不自然。
“江扶月,事情经过你也看到了,孰是孰非相信你心中自有判断。”
“现在两个团队大部分成员都不懂阿拉伯语,为了后续沟通顺畅,进而保证高效率完成研究工作,只有辛苦你给大伙儿当翻译了。对此,你有异议吗?”
不是“你愿意吗”,而是“你有异议吗”,同一个意思,但后者却怎么听都不大顺耳。
“哪有你这么——”徐宽正准备开怼,话说到一半被白传浩制止。
“老白,你干嘛?为什么不让我说?哪有他们这样征求意见的?”
“不急,看江扶月怎么回答。”
“这是威逼!是道德绑架!你让她一个小姑娘怎么拒绝?就算心里不愿意,嘴上也不敢说。”
但就在这时——
这个徐宽眼中的“小姑娘”开口了,没有半点局促和慌乱,也不存在害怕与胆怯,她清泠的嗓音如同山涧淙淙淌过的清泉,冰凉清冽:“我有。”
辛洪成笑容骤僵,目光错愕,“……什么?”
“我说,我有异议。”她表情不变,语气如常。
众人惊怔,通通傻眼,包括徐宽和白传浩在内。
将近十秒鸦雀无声。
然后,轰的一下,炸开锅——
“所以,她是拒绝了吗?”
“快看!辛洪成脸都绿了。”
“大型社死现场?”
“这个江扶月可真敢!”
“说真的,看网上她收拾那几个R国人的视频,我感觉老辛应该庆幸。”
“本来就不该这么去问人家。还有没有异议?搞提案举手表决呢?”
“现在好了,下个套把自己给罩起来,可真行!”
“说到底还不是看人家年纪小,以为软柿子随便捏,没曾想是个铁核桃,手指头都给你磕断!”
“这年头小姑娘都这么厉害了吗?”
徐宽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呆滞的眼珠转了两圈,才从刚刚那震撼的一幕中回过神——
一句我有异议!
妈呀!这也太刚了叭?
“老白!看见没有?这才是杠的最高境界,不说就不说,一开口就必须把你脸打肿!嗷!简直飒到爆!”
白传浩也才将将反应过来,“她……”
“怎么样?是不是超帅?”
“我只能说,不是一般人。”
一般人哪怕千百个不愿意,嘴上也会笑嘻嘻应承下来,哪敢当众拒绝?
但她敢。
不仅这么做了,还毫无负担。
面对此刻众人的窃窃议论和指指点点,也依旧淡定得好像没这回事。
太强了!
至於辛洪成,老脸一片火辣,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而单平华见势不妙,早就退回队伍里,眼观鼻,鼻观心,沉默不语。
正当尴尬之际,一阵汽车引擎的轰鸣声突然由远及近。
很快,一辆军用越野出现在众人眼前。
一个急刹甩尾,扬起漫天黄沙,霸道又嚣张。
车门打开,一个身穿迷彩的士官和一袭白色实验袍的男人分别从驾驶位和副驾驶位下来。
不知是谁突然喊了句:“谢教授!是谢教授!”
江扶月眼皮一跳。
白色实验袍穿在男人身上,挺拔直立,气质卓绝。
他平静地站在那里,脚下是黄色沙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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