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承珏一向心善,此时担心叶影的情况,也属常事。
倒是锦溪面带疑惑,问道:“发生何事了?”
“此事说来话长。”林福正想着如何与皇后解释整件事的经过。
锦溪闻言,笑了笑:“那便长话短说。”
敖檠见林福对待此人的态度,心中更是奇怪。
他是殷承珏身边的大总管,平日里只有被人巴结的份,即便是其他大臣,面对林福时也都是一副好脸色。
但是现在,他对着那位锦溪,态度却带了些许恭敬。
只怕这人,幷不只是故交这么简单。
林福这边与锦溪说着近日来发生的事情,殷承珏便带着其他侍卫先赶去叶府了。
“你们随后跟上便可。”他留下这句简短的话,就与其他人离开了。
敖檠自然是要跟上去的。
林福将事情简单地告知与锦溪,却特地隐去了当日皇上询问叶夫人是否听说过苏州城一事,只是大概描述了这几日来发生的事情。
事情一说完,锦溪便道:“那孩子也是可怜,既是如此,我们便也去看看吧。”
林福低声应喏。
交待完其他人留在客栈看管东西之后,他便也带着皇后去往叶府。
殷承珏赶到那里的时候,府中上下已经挂上了白幡以及白色灯笼。
叶府上下净是一片冷清。
来来往往的仆人很多,但是他们手下的动作却极其地轻微,基本上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叶府大厅内,一陌生妇人抱着叶影跪在地上,一点点地将冥纸放进火盆中燃烧着。
徐徐的黑烟弥漫开来。
殷承珏闻到这些浑浊的气味,便觉得有些不舒服。
他忍住想要咳嗽的冲动,渐渐压制住体内的不适之感,往屋内走去。
脚步声传来,那位妇人首先看了过来。
她穿着素净的白衣,胸前亦佩戴着一朵白花,哀思之意在脸上一闪而过,见到殷承珏等人,不禁惊讶地问道:“几位是?”
问话一出,她心中却突然有了答案。
之前听闻有人帮助红儿母女脱离困境,如今看来,便是面前这位公子了吗?
她眼神不由得在那位气质非凡的公子身上多停留了片刻,却见他脸色苍白,气息不足,似是有不足之症。
殷承珏还未开口,叶影却已经注意到身后的动静,随之看了过来。
她面色发白,眸色淡淡,竟像是已经看破生死一般,道:“先生,你来了。”
“娘亲也会开心的。”说着,她转身,继续低头往火盆里放纸钱。
手却靠得那火太近,好似没有注意到那火已经快要接触到她的肌肤,吓得那位妇人连忙将她的手带了过来,哽咽道:“影儿,你又是何苦……”
叶影却宛若傀儡一般,面无表情,她幷不理会那位妇人的话,依旧动作机械地往火盆里放冥纸。
亲生父母一一死去,这对於一位尚未及笄的小姑娘来说,更是何等的打击。
况且叶夫人遗书上写的内容,怕是已经被她看到。
母亲因爲爹爹的死,便不要她了。
她宁愿跟着他一起走,也不愿意留下来多看自己的女儿一眼。
殷承珏不忍,走过去,亦跟着跪了下来,与她一同将纸钱放进火堆中。
侍卫们见皇上竟跪了下来,忙吓得亦想要一同跪下。
哪有君王下跪,他们作爲奴才的站在原地看的道理。
但是他们的动作却被敖檠拦了下来。
他对着他们摇摇头,示意侍卫等人安静下来。
殷承珏却没有想这么多。
死者爲大。
况且他此时,只是想陪陪这位孤苦伶仃的孩子罢了。
在死亡面前,一切规矩都是空谈。
人死了,也就什么都没有了。
熟悉的药香味传来,叶影身子顿了顿,她轻声道:“您身子不好,爲何跟过来,这里气味太浓了,对你会有影响。”
殷承珏拍了拍她的肩,安抚道:“爲何要忍着,哭出来不是更好吗?”
叶影咬着唇,眼眶却在此时红了,但是她没有动,也不愿意被别人看到她此时的无助。
“我才没有哭,他们都不要我了,我有什么好哭的。”
眼泪一滴滴落在纸灰上,渐渐打湿了灰烬。
接着,又被燃烧起来的冥纸覆盖住了。
殷承珏看着她不停颤抖着的身子,轻轻叹息。
没过多久,便留意到叶影身子一震。
与此同时,身后亦响起了锦溪熟悉的声音。
“节哀顺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