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1 / 2)

☆、74 晋江文学城99

“呀!大少爷有动静了!”

一名丫鬟惊叫道,要知她入府多年,从未见过大少爷有这般反应。

马氏顿时激动得胸中狂跳,她顾不得身子,“噗通”一声跪地,“求仙长救救我孩儿!”

可道人却没应她,而是表情复杂地打量着天赐,马氏心急,又求道:“仙长,求您救救天赐吧!”

道人让丫鬟们扶马氏起来,轻咳道:“哦,先让我为他把把脉吧。”

他搭上天赐手腕那一瞬,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但很快垂下眼帘掩住神色,片刻后,说了一句让马氏欣喜若狂的话,“府上大少爷并非傻子。”

马氏一急,差点儿咬到自己舌头,“仙、仙长,您真能救他?是、是呀,我家天赐学什么都快,纵然……有些不寻常,可也不像傻子呀!”

以往不论大夫或是道士和尚,都说天赐是傻的,她虽没有反驳,可心里怎么也不愿认。

“他之所以这样,盖因他与仙门有缘,如今沦落俗世,被凡尘之气侵染,看上去才会神智不全。”

园子里骤然安静,虽然道士不像坏人,可怎么感觉他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马氏试探道:“敢问仙长,我孩儿可还有救?”

道人矜持地颔首,“只要我点醒他的灵台,神魂就能归位。”

有丫鬟实在忍不住道:“你、你莫不是骗人的吧?”

道人笑而不语,只定定看向马氏。

马氏犹豫片刻,心道众目睽睽之下道人还敢伤人不成,何况,自道人进门,天赐便一直望着人家,眼睛都不眨一下,这般古怪,她总要试试。

於是牵着天赐的手走近道人,“仙长,请吧。”

道人伸出一指,指如葱根,指甲饱满润泽,轻轻点在了袁天赐眉心处。

马氏与几个丫鬟都紧张地盯着道人,就怕他有一丝不轨。

忽然,一股强烈的寒意降临,与冬日寒风不同,寒意中带着锐利杀气,就像面对一把寒光宝剑,死亡只在刹那!

所有人身体轻颤,面白如纸,马氏只觉得小腹下坠,忍不住痛呼一声。

一双小手扶住了她,寒意顷刻间散去,反有股温热暖流涌入马氏身体,疼痛霎时被驱逐。马氏愣愣地低下头,就见到她的宝贝儿子水蒙蒙的眼睛眨了眨。

“天、天赐?”

对方歪着头,满目疑惑地望着她。

马氏抑制不住心中狂喜,尽管天赐依旧没有说话,但他的眼中第一次有了人性表达!

“天赐!我是你娘啊!”

周围的丫鬟们回过神来,也抖着嗓子催道:“大少爷,快唤夫人一声娘啊!”

袁天赐茫然地转头,又望向青年道人,道人对他微笑,他愣了愣,有些僵硬地学着对方翘起嘴角,展露出五年多来的第一个笑意,遂又将视线移回马氏身上,奶声奶气地唤了句“娘”。

“诶!我、我的儿!”

马氏眼泪夺眶而出,一把将天赐搂入怀中,泪水很快打湿白狐披风上的绒毛。

几位丫鬟相互拉着手眼角微红,老嬷嬷拿出帕子拭泪,唯有道人稍稍睁圆了眼睛,强行将想要上翘的嘴角拉平。

哦不,还有趴在他肩头那只奇怪的鸟,身上的绒毛颤抖着,一只翅膀正乱拍一气。

等马氏尽情地发泄了会儿情绪,蓦地抬头,“快!快去把老爷请回来!咱们天赐好了!”

总之,宅子里一阵鸡飞狗跳,很久之后才有人想起道人的存在,忙将他迎入正堂。

没一会儿,袁根柱风一般地冲进来,他脸色潮红,额头布满豆大的汗珠,分明是寒冬腊月天,可他的背心都被打湿了,晕出一块深色水渍,膝上还沾了一片泥污,多半是回来的路上跑太急跌了一跤。

袁根柱面上的表情谨慎中带着期待,期待中有着害怕,他害怕失望,害怕一切只是场空欢喜。

他眼中没有别人,只有马氏身旁坐着的小男孩,袁根柱紧绷着脸,小心翼翼道:“天赐?”

袁天赐却又看了眼道人,见后者对他点点头,於是他细声叫道:“爹!”

袁根柱整个人如遭雷击,他身体一晃就要摔倒,忙有仆役上前搀扶。袁根柱嘴唇不住抖动,喉咙里终於溢出一声“好”,但又很快化作哽咽。

他没有急於查看宝贝儿子,而是向了坐于上首的道人拜下,还不等他膝盖触地,身体却被一股轻柔的力道托起来。

“天赐与我有缘,救他无非一份因果,袁老爷不必多礼了。”

道人的声音清透,莫名让人心安,袁根柱定了定神,道:“不知仙长尊姓大名?我定要为仙长造庙宇塑金身,让整个嘉裕府、不,整个湘国都知仙长慈悲与神通!”

道人站起身来,缓缓道:“贫道景岳,袁老爷不必如此大费周章,我说了,天赐与我有缘。”他忽然手指向袁天赐,“我只想带走他。”

场中人彷佛听见了天方夜谭,都傻掉了。

景岳:“此人本应是仙门中人,若强行拘於俗世反会折了福,不若随我修仙去吧。”

袁根柱欲言又止,多年来他走南闯北,听说过不少仙人的故事。但湘国不大,他从未见过真正的仙人,多是招摇撞骗之辈,下意识的,他就认为景岳想骗走他的天赐。

可转念一想,对方本领不凡,气质出尘,这些都不是假的。他又回忆起捡到天赐以来的种种,心里不由得信了几分。

即便如此,让他舍了天赐,他又如何舍得?

袁根柱正想着法子拒绝,忽有人道:“我答应。景仙长,你带天赐走吧。”

他诧异地看向马氏,一脸不可置信。

马氏对丈夫的震惊视若无睹,眼眶通红道:“我虽是妇人,但也知大义,仙长救了我儿,便是我儿的再生父母,于情於理,我袁家欠你一份恩情。何况,修仙问道乃是凡人求也求不来的机缘,我又怎能为一己之私阻了天赐的前程?”

景岳终於收起了懒懒的作态,颇有几分动容地拱了拱手,“多谢夫人成全,多谢袁家照料天赐。”

想了想,他取出朱砂黄纸画了道符,符一成,立刻有数道青光没入黄纸中,如此手段更让袁家对他的身份深信不疑。

景岳:“收好此符,只要不作恶,此符可保你们百年富贵安康。”

众人无不心惊,纷纷跪地磕头,再一抬眼,道人与袁天赐都不见了。

袁根柱望着园子里忽然飘起的细雪,喃喃道:“世间还真有神仙啊……”

说罢,眼神再度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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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裕城,后山。

阴寒潮湿的山林中,景岳单手抱着袁天赐缓行於山道上。

他打量着怀中小小的人,不免叹道:秦真君啊秦真君,你如何变成这样了?难怪他遍寻不着!

原来,当初葬星海一役,秦燕支斩裂九天,裂痕癒合时的最后关头,景岳将天竹老人送他的玉石打入秦燕支体内,两人双双被卷入了九天缝隙。

缝隙中尽是混沌,混沌中尽是煞气。

景岳知道,若不能在短时间离开此地,他和秦燕支将永无生还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