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 晋江文学城118
九杀倒地,人并未死去,但他丹田与灵台同时受重创,一身修为毁了大半。
景岳捂着胸口闷咳数声,朝着对面的秦燕支微一点头,对方手中剑刚刚从九杀体内拔出,剑尖还低落着温热的血。
两人来不及多说,齐齐赶往阮酒的方向。
此时,阮酒可谓是浑身浴血,尽管那些血多半不属於他,但他还是很累了。
丹田的灵力渐渐稀薄,法宝丹药也一耗而空,但他不能退,不能停,他身后,是正道的生机,更是魏道友。
源源不断的魔修围上来,又一次次被阮酒杀退,他俨然是个杀星,仅靠自己便划出一条掳夺生命的线,将所有威胁挡线上外,身后,除了石山与魏阵图空无一物,甚至没有一具屍体。
景岳冲上来时,便见到这样的阮酒,他大喊道:“小酒,你去助魏道友。”
与此同时,他已施展法术为阮酒开道。
阮酒深深看了他一眼,那一眼,不似往日柔和,多了几分淩厉,但却一如既往的纯粹,随即,阮酒头也不回地冲上石山。
石山顶,魏阵图正在艰难破阵,他知青龙位乃是生门,但阵眼却不在此地,不过,只要能激发生门,护山大阵定可启动。
等阮酒赶到时,他刚好摸出一点门道,加上阮酒的帮助,很快,他拿到了开启生门的钥匙。
“阮道友,借你一力,只要凿穿此处,生门必开!”
魏阵图激动地指着地上一块红色圆环,那是他用自己的血画出的标记。
阮酒刚好要动,忽然,他浑身一冷,汗毛直竖。
迅速挥出一掌,将魏阵图打下石山!
魏阵图受此一击,整个人还是懵的,他胸口有微微刺痛,但却并不明显。
至少,他明白阮酒不是要伤他。
坠落的魏阵图赶紧稳住身体,下意识往石山看去,他看见了一道红袍身影——是韩广!
他更清楚地看见,韩广只是轻描淡写地一掌,阮酒右肩骨到肋骨立刻塌掉,半边身体软得像一滩泥。
魏阵图脑中一片空白,他甚至没有注意到石山不远处的秦燕支和景岳身旁,同样有一个韩广。
阮酒身前只是韩广的投影,而挡在景岳面前的,却是真正的韩广。
“不错,你们竟能想到利用大阵破本座领域。”韩广一副尽在掌握的模样,低低一笑,“可惜,你们还是太天真了。”
此时,他断掉的一臂已长了出来,韩广展开手掌,欣赏着自己新生的五指,嘲讽道:“今日好叫你们知道,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都是徒——”
话音未落,他猛地抬头。
石山上,他的投影正一掌拍向阮酒天灵盖。
阮酒心知已到了生死边缘,再无处可逃,但阵还未开,他的同伴们还没能逃出死地。
他不甘心!
浑身仅存的灵力涌入紫丹,灵台干涸,灵根也搅乱成一团。阮酒体内充斥着暴烈的力量,那是八百年来,他几乎没日没夜修炼出的全部力量!
颊边的酒窝一如往昔,只是阮酒的笑容却意味不明。
就在韩广投影触上他头顶那一瞬,只听一声巨响,周围空间剧烈震颤,整座石山被炸成灰飞!
烟尘滚滚,像是化不开的浓雾。
“阮酒!!!”
魏阵图睚眦欲裂,大喊一声,可随之而来的冲击力将他彻底震晕过去。
别说是他,这股如同浩劫的力量,彻天彻地般释放,就连离得更远的景岳和秦燕支也是口鼻溢血,浑身灵力翻涌,更不用说近在阮酒身前的韩广投影。
韩广惨叫一声,哪怕是当日和一叶对战,他也没受过如此打击!
他的投影,碎了,碎在一名被他视作蝼蚁的紫府修士自爆之中。
然而还不算完,随着阮酒自爆,石山垮塌,原本已被魏阵图破解到最后一步的护山大阵霎时开启,其势直冲云霄,将韩广的领域撞开一处破口!
秦燕支猛推了景岳一把,“走!”
景岳闭了闭眼,再睁开已是无波无澜。他迅速往破口冲去,途中扔出一枚铃铛,一息后,魏阵图和那枚铃铛一同被他摄入袖中。
护山大阵的攻击不断朝他逼来,若非致命,景岳几乎不闪不避,身上立刻留下道道伤痕。
他使出全身力气,奋不顾身往前冲!
景岳知道,危险正一步步临近,韩广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而在他看不见的身后,韩广已挥出一掌,掌风好似狂暴的漩涡卷向景岳,这时,一道小小的人影飞挡在景岳身后,是太清!
太清剑魂被瞬间打散,仅剩的一缕也钻回了正急追韩广而来的秦燕支腹中。
景岳的眼睛看不见,但他心里知道,他感受到了韩广的攻击,也感受到了攻击的消弭无形,说来是简单的因果关系,但其间,一定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他不敢停下来,连眼睛也不敢眨,死死地瞪视着那方破口——只有出去,所有牺牲才是值得。
但这时,危险再次逼来,景岳从须弥戒中摸出一物,头也不回地往后一抛,浩瀚的天地威压随着无尽狂雷释放,银雷如同蛛网,彷佛要将天幕撕裂。
那是他当年在妖族祭台上得到的闪雷妖丹,可惜还没来得及炼化,就被他催动了妖丹中所有能量。
韩广连连受阻,更是暴怒非常,景岳哪里管得着?他眼中只有一个目标。
此刻,他离破口已经很近了,只要能出去,就算是须臾片刻,他也能传出资讯!
快一点,再快一点!
身后,韩广的第三道攻击已来,而这次,能为他挡住的只有一人。
“砰——”
飞溅的温热落在景岳脸上,将他的双目染红。
景岳不必回头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他的理智与情感疯狂撕扯,寸寸骨骼都在叫嚣,都想让他停下来,回过头。
但他不能,他只有向前,不断向前!
终於,他来到了破口处!
眼见激发的传信符已融入风中,景岳迅速回转。
当初他得到三界寺的转生莲台,便已亲自去过一次七方界,命寒云宗的人来蜀西接应。
算算时间,只要他能再撑过一日,援兵必到。
而且有了他这张传信符,寒云宗也能立即收到示警,定会再派人来。
他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冲出韩广领域,躲入昊天界——等。
但景岳不敢等,他若等了,秦燕支只怕没命了。
事实上,他现在根本不知道秦燕支是否还活着?
他必须回去,否则他此生不安,此生都会痛苦。
景岳回身的同一时间,已经承受着神识永久受损的风险,释放出远超他肉身所能承受的神识。尽管韩广也是渡劫期,但在他猝不及防地攻击之下,想必也料不到,躲不开。
他相信自己可以争取片刻时间。
果然,追来的韩广眼见景岳得手,眼中满是愤怒和绝望。
纵然魔胎现世乃天地孕育不可更改,但魔胎刚诞生时仍有一段虚弱期,也是正道唯一的机会。
如此,正道在完全无知的情况下被动接受,和提前知悉做好准备,对韩广而言完全是两种概念,或许,也意味着两种结果。
这片大陆已被正道把持百万年,是时候轮到他们坐一坐这至尊之位了,但如今看来,这场新旧势力的交替,显然很难平静。
韩广怒不可遏,理智告诉他应该速速退走,赶往魔胎孕育之地,但他咽不下这口气,他要杀了景岳!
可不等他出手,神魂蓦地绞痛,痛到他无力思考,好似要被扯成两半。
身为渡劫大能的他神识强悍可想而知,然景岳竟能伤他?韩广心惊不已,更是想不通,等他稍稍缓过来,却见景岳已背着生死不知的秦燕支消失在破口处。
而等韩广追出去,已找不到对方半分气息。
同一时间,极北陆洲,寒云宗。
魏天离正坐在主殿中,与复玄聊着即将来临的宗门开山一事。
忽然,一张传信符飞入大殿。
魏天离顺手一抓,漫不经心地打开,只一眼,他瞬间脸色大变!
“发生什……”复玄话未说完,就见一向对他恭敬有加的魏天离猛地起身,召出飞剑,直冲白雾峰!
片刻后,他听见寒云宗内响起了一叶老祖沉如雨前风暴的声音,“流云,随我去蜀西!”
复玄心中大骇,到底出了何事?为何流云老祖和一叶老祖同时离开宗门?他记得,自己的师尊流风老祖此前也赶去蜀西,难道魔道又作死了?
当复玄陷入迷惘时,蜀西一处漆黑的山洞中,魏阵图幽幽转醒。
他先是茫然地盯着洞顶,又突然猛地坐起,“阮酒?!”
“你醒了?”
回答他的不是阮酒,而是景岳。
黑暗中,魏阵图看见对方跪坐在地,修者能透过自然形成的黑暗视物,他清晰地看见了景岳苍白的面色,和一双含悲的眼睛。
魏阵图心里蓦地一痛,本能地阻止着他往某一处想,而是直直盯着枕在景岳膝上的秦燕支,愣愣道:“秦真君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