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2 / 2)

陆鬼臼并不打扰,就像鹿书所说的那般,他相信张京墨,只要是张京墨想要让他去做的,他便会去。

即便是去死。

张京墨道:「鬼臼,为师要出去一趟。」

陆鬼臼抿了抿唇,说了声知道了。

张京墨又道:「不知道会去多久。」他说这话的时候,眉宇之间带着淡淡的疲惫和无奈。

陆鬼臼沉默了半响后,才哑着嗓子问了句:「师父,不能带我去么?」

张京墨回答的果决,他说,不能。

陆鬼臼的眼神暗了下去。他越是依恋张京墨,便越是觉的和张京墨分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如此的难熬,他已经用尽了全力去追赶张京墨的脚步,却还是觉的他和张京墨之间隔着天堑般的沟壑。

张京墨道:「我已经同疏影说好,等过些日子,就送你去她那里学习阵法。」

陆鬼臼只觉的身上的伤口的疼痛突然明显了起来。依照他修习《血狱天书》的速度,水灵气根本无法癒合那些伤口,於是他日日都在疼痛之中挣紮,但他从未将这件事向张京墨吐露过,只因不想让他担心。

然而面对又要离开的张京墨,陆鬼臼却觉的这些疼痛,竟是让他有些无法忍受。他知道自己太贪心了,可却控制不了,於是只能捏紧了拳头,垂下了脑袋。

张京墨哪会看不出陆鬼臼的失望,如果可以,他自然是想带陆鬼臼一起去的,但此行太过危险,他不能也不敢冒这个险。

他可以出事,但陆鬼臼却不行。

张京墨又叫了声鬼臼。

这次陆鬼臼没有回话,他低着头,整个人都看起来无比的沮丧。

张京墨无奈道:「为师会尽快回来的。」

陆鬼臼道:「尽快是多久?」

张京墨道:「百年之内。」

一百年——一百年!若是张京墨不说这话倒也还好,他说了这话,陆鬼臼的心情就更差了,他知道自己的这种心情不对,可他就是控制不住。

他的师父,或许要离开他三万多个日月,他们再次相会,或许一切都物是人非。不,甚至他们可能再次见面的机会都不会再有。

陆鬼臼越想越觉的恐慌,以至於脸上都带上了些许仓皇,这个表情,只有在张京墨在他面前自残之时,他才露过。

陆鬼臼几乎是哀求:「师父,你带我一起去吧。」

张京墨沉默了,有时候沉默也是一种答案。陆鬼臼知道了张京墨的答案,他失望了。

张京墨缓缓道:「鬼臼,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变的,我也好,你也罢,师徒一场虽是缘分,但终究有自己要走的路。」其实张京墨很高兴陆鬼臼依恋他,陆鬼臼越依恋他,将来他便越有机会借力。

但与此同时,张京墨却又在害怕,他害怕自己把陆鬼臼保护的太好,反而会害了陆鬼臼。

第一世的那个陆鬼臼是在风暴中长大,而这一世,他却替陆鬼臼将那些风暴抗了下来。

不到最后,张京墨也说不清这是好事坏事,但至少目前来看,除了陆鬼臼太过依赖他之外,并没有出现什么太大的偏差。

陆鬼臼说不清楚自己哪里难过,他已经答应了张京墨去疏影那里学十年阵法,这是早已经决定的。

但当张京墨告诉陆鬼臼,他又要外出的时候,陆鬼臼却又发现他有些接受不了了。

如果真的百年之内看不到张京墨……

陆鬼臼不再去想,他最终还是说了声好。

但他说完便转身离去了,没有同张京墨说再见,也没有叫张京墨保重。

张京墨看着陆鬼臼的背影,只觉的无奈,他确实是不知道该如何劝说陆鬼臼,纠结之下,便索性什么都懒得说了。

今日百淩霄出关,本该是个高兴的日子,但因张京墨出行一事,师徒二人却是不欢而散。

陆鬼臼回到自己的屋子内,便开始打坐修炼。

鹿书见陆鬼臼心情如此糟糕,开口安慰道:「何必如此呢,你早晚是要离开你师父的。」

陆鬼臼却是阴测测道:「谁说我要离开我师父。」

鹿书这才想起陆鬼臼对张京墨的那见不得人的心思,他无语半响,后道:「不管如何,你师父该走还是要走。」

陆鬼臼面色冷漠,却是不知在想些什么。

鹿书见状,生怕陆鬼臼想不开和张京墨硬争,劝慰道:「不过区区百年,於修士而言,不过是转瞬即逝……」

陆鬼臼闻言却是冷笑:「百年?人生有几个百年?」

鹿书又无语了,其实他早在遇到陆鬼臼的时候,就知道陆鬼臼这辈子注定和张京墨纠缠不清。毕竟他看到陆鬼臼内心深处最渴望的事那时候,陆鬼臼可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孩童……

鹿书幽幽的说了声:「你难道这辈子,最没有别的想做的事了么?」

陆鬼臼听了鹿书这话,却是忽的想起了什么,他起身去了藏宝阁,四处翻找了起来。

鹿书并不知道陆鬼臼在找什么,问了好几声陆鬼臼都是不答。

翻找了许久之后,陆鬼臼却是从一个非常隐秘的地方,翻出了一个精美的木盒,他郑重的将木盒打开,露出了一面从外表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镜子。

鹿书并不知晓此为何物,疑惑道:「这是什么。」

陆鬼臼冷冷道:「问心镜。」他倒要看看,他此时此刻,心中最想做的事,到底是什么。

如此想着,陆鬼臼将那面镜子取出,放到了自己的面前。

然后,陆鬼臼就硬了。

他毫不意外的在镜子里面看到了张京墨……

那镜子於鹿书而言,就是面普通的镜子,所以他自然不知道陆鬼臼看到了什么,鹿书叫了陆鬼臼好几声,陆鬼臼都着了魔似得盯着镜子没有答话。

然后鹿书就猜到陆鬼臼看到了什么了,因为陆鬼臼可耻的起了反应……

鹿书心道,这一幕要是被张京墨看到了,陆鬼臼会被怎么折腾呢,他要是陆鬼臼的师父,估计会当场捏死陆鬼臼这个孽徒,但看张京墨脾气那么好,又那么疼陆鬼臼,大概最多是把他命根子给废了。从这一点上来说,鹿书倒是挺了解张京墨的,知道他不会取了陆鬼臼的性命,而是选择一种更折中的办法。

也不知陆鬼臼在镜中看到了什么,他气息变得紊乱了起来,身下也撑起了个帐篷,口中轻声的叫道:「师父……」

鹿书表示他再也看不下去了。

陆鬼臼知道他此时所做的事非常的糟糕,但他已经完全无法控制自己,那镜子中出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张京墨。

原本身着白衣,本该是仙风道骨的师父,可是却衣衫半露,面带红晕。若只是这也就罢了,镜中的张京墨偏偏还将手伸入了衣衫之中,缓缓的动作着,嘴巴微微张开,彷佛在吐露细细的呻吟。

陆鬼臼看呆了。虽然当年鹿书也给她看过不少这种东西,但都没有眼前这一幕给他的刺激大——要知道,这可是他内心,最想做的事。

镜中的张京墨缓缓抬头,彷佛看见了镜子外面的陆鬼臼,他眼里露出渴望的神色,牙齿将下唇咬的更紧。

陆鬼臼呆呆的叫声:「师父……」

似乎是听到这声呼唤,那镜中的人露出一个妩媚的笑容……然而,在看到这个笑容之后,陆鬼臼却像是被一盆冷水从头浇了下来,原本激动的心情,迅速的冷却。

陆鬼臼清楚的意识到,这镜子里的张京墨,不是他的师父——他的师父,绝对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陆鬼臼放下的镜子,面色漠然的道了声:「鹿书,我真让人恶心。」

鹿书无言。

陆鬼臼的笑容里带了些悲哀的神色,显得无比的扭曲:「若是师父知道他收了个这样的徒弟,恐怕会恶心的吐出来吧。」

鹿书叹息。

陆鬼臼不再说话,将手中镜子放回了盒子里,起身面无表情的走出藏宝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