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七个人年纪都差不多,各自捻须沉思,并不交谈,看到秋叶红进来,面上一时惊讶,旋即有人撇撇嘴,也有人暗自摇头。
「想钱都想疯了,也不看这是什么钱,都想来挣!」一个面色苍白大约五十左右的男人低声道。
「这位先生,」秋叶红只当没听见他的话,有人主动说话,忙抓住话头,恭敬的施礼,道,「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等上一个被抬出来,你就可以进去了。」另一个面焦黄无须的中年男人嗤了一声说道。
秋叶红暗自切了声,想了想又道:「先生们可都会诊过了?知府大人的马所犯何病?」
她这话不问倒好,一问满屋子人都看怪物一般看着她,那眼神已经不是同情怜惜,而是你疯了吧?
「小姑娘,你连知府大人的马所犯何病都不知道,就敢揭告示?」先前那个面色苍白的男人失笑道,「你想钱想疯了吧?」
他这话一出口,屋内众人都低笑起来。
秋叶红心道鬼才想揭呢!她又不是不知道这是冒险!想到这里还得陪着笑脸,好歹打听一点消息才是,道:「先生们都会诊过了吧?不知道……」
「我们没有会诊过!」不待她说完,那男人就打断她的话,「知府大人不允许我们会诊,只让一个一个进去,要说病情,只有……」
他说这话,脸上忽然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就伸手往外一指,「你可以去问问那个,他刚被抬出来,一定清楚的很。」
秋叶红顺着他的指向看去,只见从一个花角门里四个青衣小厮正抬着一个木板出来,上面趴着一个不住呻吟的男人,臀部位置满是血迹。
「锺大夫!」走得近了,那男人因为疼痛转过头来,秋叶红看了个清楚,不由吓了一跳,忙跑出花厅。
锺大夫今年也算是五十多岁的人了,看着阵张,打了至少二三十板子,以至於神智都有些昏迷了。
「何至於打人!」秋叶红不由竖眉喝道,将四周的人吓了一跳,如果不是看她是个姑娘家,那小厮几乎都要上来摀住她的嘴。
花厅里的其他人,见秋叶红果真奔了出来,以为这个愣头女子果真要问这个大夫马的病情,本着不能错过一丝机会的原则,也都跟了出来,此时一看原来是替熟人打抱不平,顿时忙向后退去,只怕祸及池鱼。
「何至於打人?告示上说的明白,治好了有诊金拿,治不好,自然要有罚!」面白的男人嗤了声说道,「小姑娘,你此时走还来得及,这世上,有些念头是动不得的!」
「依你这么说,我们这些行医的,以后只能接那些认得能治的病,那些不认识的治不好的,连试都不能一试?神农氏还尝百草呢,就不让人试着诊病不成?」秋叶红回头竖眉看着他说道。
这个小姑娘的脾气可真是不好!
「这话你跟我有什么用!」那男人只冷笑道,「你跟知府大人说去就是了!」
眼看要吵起来,周围的人忙劝架,低声道:「都小点声,里面听见了,省一顿打吧!」
锺大夫被这几句争吵唤回了精神,抬头看到眼前站着秋叶红,不由撑起身子道:「你来这里做什么?我往常说你是个张狂的,你还不服,快些回去……哎呀。」话没说完,触动伤处,又爬了下去,头上滚下汗珠。
这个老头日常虽然多有看不起她,这个时候说这话,倒是满心的维护自己,秋叶红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好好的一个小姑娘……你学这个做什么……」锺大夫头垂了下去,似呓语一般喃喃道。
秋叶红听了,鼻子不由一酸。
「喂,下一个是谁?」角门里站出来一个公差,粗声粗气的喊道。
众人一阵沉默。
「我!」秋叶红原本还要想着什么先来后到,转头看了看,似乎没人想要表示下一个是自己,便吸了吸鼻子,转身扬手喊道。
「……暴盲……眼流泪……晴生白膜……遮蔽瞳人……」锺大夫忽然又打起精神,拽着秋叶红的衣袖用力说道。
周围的原本听见里头人喊话,都有些缩头的大夫们听了这一说,顿时精神大增。
这个知府大人不止性子暴躁,并且极为怪癖,说让他们这些兽医来诊治,偏不让知道详细病情,只说马目不能视物,也不说是外伤还是内病,也不让会诊,一个一个的进去看,别说治不了的,说不对马病症的,都要被打出去。
偏这些被打出了的大夫,一则吃痛晕过去的二则精神惫懒三则存着小心眼,都不开口向后来的介绍诊治的病情如何,纯粹一副我挨打你也好不了的心态。
难得遇到这个好心眼的,说了出来,知道这个,大家便都搜肠刮肚的开始想方子。
於是自然有人不乐意让秋叶红先捡了这个便宜去。
那个面白无须的男人在秋叶红迈了三步之后,忙赶着挡着她身前道:「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知礼!有没有先来后到之说!」
「你这个老头!」秋叶红瞪眼道,「现在跟我讲先来后到了?」
老头?面白的男人几乎要哭出来,他今年不过才四十岁,竟然被这么个小辈叫做老头!这委屈受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