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哢嚓
乌云遮住了月亮,富豪社区的一栋别墅在暗了大半个晚上之后,於昼夜交替的淩晨时分突然亮起灯来。
一个无比丰富的夜晚终於要过去了,席歌四肢大张,瘫在床上。
细风从窗户的缝隙之中吹进来,风里裹着不知何处传来的喁喁夜声,安宁与静谧自四周传到耳旁,又自耳旁落入心底。
席歌发出一声舒适的呻吟,在自己软硬适中的大床上翻了一圈,结果不小心压到伤口,痛得他惨叫一声:“痛!痛痛痛——”
一只手从旁伸来,将他翻了个身。
莱茵出现在房间里:“现在觉得痛了?”
席歌:“一直很痛……”
莱茵:“之前可没有听你叫过。”
席歌坚强道:“战斗中怎么能分神,敌人又不会心疼你!”
莱茵无语地瞅了自己后裔一眼。对方说得其实倒也没错,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这话在这种情景之下听起来额外奇怪。
他决定将话题倒向比较正常的方面:“这一次你突破了吗?”
席歌:“突破了啊。”
莱茵:“……”
席歌:“……”
空气就很安静。
安静之后,席歌看着莱茵:“嗯……你看起来很纠结的样子……”
莱茵何止是纠结!
他有无数话想要说,又说不出来任何一句话。
他觉得自己多年来构建出的血族世界正被一个小恶魔给左推一下右踢一脚,搞得摇摇欲坠,他都不知道自己应该将这个世界从小恶魔手底下拯救出来,还是顺着小恶魔的心意,干脆就把它给推倒了。
莱茵有点心不在焉,他问席歌:“你是哪里突破了?静止的时间变得长了还是怎么样?”
席歌:“这倒不是,我变化的不是这些……”
莱茵:“那是什么?”
席歌:“我好像觉醒了第二天赋。”
又是安静。
安静之中,席歌看着莱茵硬生生捏碎了握在手中的杯子。
莱茵甩甩手,将手中的水和玻璃渣一起甩掉,冷静问:“你觉醒了什么天赋?”
席歌暂时保密。他左右看看,把放在床头的水杯拿了起来,开始运用能力。
水杯之中,平静的水流突然一阵晃动。
温度悄然下降。
一点一滴的水珠突兀出现,凝结於玻璃杯边沿,玻璃杯中,水面正中位置哔剥做声,薄冰形成,浮在水面。
莱茵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这还不止。
席歌一个动念,又将能力反向施展。
正在结冰的水面顿时进入第二种形态,薄冰融化,水珠消失,杯子的上空开始腾出烟雾,水面咕噜咕噜地冒起气泡。
水被烧开了!
席歌将变热的杯子递给莱茵。
他说:“温度,这是我觉醒的第二能力。”
他继续说:“刚才我研究了一下,发现这个天赋依旧有点废材,目前来看,我最多冻个饮料煎个鸡蛋什么的……”
莱茵复杂地看着席歌。
说突破就突破。
说觉醒就觉醒。
如今你竟然真的好意思说自己的天赋废材。
“但是毕竟我可以制造出一团水蒸气了。”席歌语气愉快地强调,“工业革命的标志就是蒸汽机的诞生,我制霸黑暗世界的道路也就由此开始吧!”
莱茵客观评价:“制霸黑暗世界距离你还是有点远的,毕竟你不知道其余血族到底有什么神奇而强大的能力。”
席歌不善地看着对方:哼哼,泼我冷水。
莱茵:“但也许假以时日,你会以一种让所有血族震惊的速度成长起来,你会变成……现在极其少有的公爵或者亲王。”
席歌又高兴了:“我也这样觉得!皮皮——”
莱茵:“什么?”
席歌:“我觉得黑暗世界开始变得有趣了,你看,我每战斗一回就能觉醒出一点新的东西,而且它们还可以结合。”
席歌兴致勃勃,他一下从床上翻身坐起,都没意识到自己又扯到了腰部的伤口。
他对莱茵说:“今天我和法官战斗的最后,我是通过蒸发血水,使血水变成血雾,再通过血雾的递延,把血雾当成触手隔空静止法官的时间,处理掉法官的!如果,有了这个技能之后,我感觉我第一天赋最大的短板也消失了,我可以非常非常非常强——”
如果一切真如席歌所说,莱茵承认:“确实非常强。”
席歌兴奋到一半,突然又说:“不过还有一个问题。”
莱茵:“什么问题?”
席歌:“我刚才又实验了一下……”
莱茵:“……”他评价,“你的实验速度真的非常快了。”
席歌一本正经:“我们要有争分夺秒寻求真知的精神!”他继续,“之前我们实验过了,我的静止能力在水中是可以递延的,之前我也以为在空中发挥递延作用的是水蒸气。”
“但是我刚才特意验证了一下,发现当我把水变成水雾的时候,并不能隔空静止物体;只有在水中加入我的血,再把它们一同变成雾气,才能够隔空静止物体……”
莱茵沉思片刻:“当水只是水的时候,它是一个整体;而当它变成水蒸气之后,它并不能将空气充满,也就不是一个整体,所以你不能通过蒸汽递延能力。”
“但血中含着血能,血能能够加强你的天赋,所以水雾不能传递,血雾可以——这里边的原理应该是这样。简单来讲,你的天赋还太弱小。”
席歌有点心塞了:“我觉得你可以不用说最后一句话的……”
莱茵看着席歌。
他坐在床头的椅子上,手掌之中,刚刚捏碎水杯沾上的水珠已经干了,只剩下一些细碎的玻璃渣,残留在掌心之中,迎着灯光,偶然一闪。
席歌就在他眼前,扬眉大笑,无比鲜活。
他的思绪却不受控制的飘远。
追逐力量是绝大多数血族的天性。
当身体已获得可同时间比拟的永恒之际,似乎也只有无尽的力量能够长久牵动心灵了。
这是绝大多数血族都会经历的一个阶段,乃至他自己,也时常渴望着追逐更强大的力量。
席歌现在的状态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
假使我能够通过战斗的受伤状态获得突破,也许我也会走上不断战斗的道路。
那我为什么依旧感觉到有些异样,并且不希望对方继续通过这种方式获得突破呢?
莱茵有点迷惘。
他思考着,犹豫着。
也许是我第一次养育后裔,对后裔太过紧张的缘故吧……
滔滔不绝的席歌忽然停了声音。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走神的莱茵:“皮皮,你看起来有点奇怪。”
莱茵立刻否认:“我没有。”
席歌:“否认得这么及时,你真的有点奇怪。”
莱茵欲言又止,又想否认,又觉得再次否认反而更加重自己的罪名。
但他不否认也没什么用处。
席歌又沉吟道:“嗯,看你的表情,你莫非在担心我一直打架会遇到什么危险,会在不知什么时候死亡,然后就永远从你身旁消失……”
莱茵:“……”
席歌下结论:“皮皮,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讲,你这是缺乏安全感的典型表现。”
莱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