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众人无异议,又拆开罗衣那份念到:「上好水田80亩,山地100亩。莲花纹楠木匣子一个,并首饰若干。金80两!」满堂哗然,罗衣也呆了!土地在山东,况且也比锦绣少几分,不算打眼。80两金子,就是八百两银子!这放谁家都是个大数目!黄家人有些不岔!这妹子也太死心眼了吧?便是给个庶女一些,挣些名声罢了,还真当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不成?大舅正想出声,二舅忙拉了一把,朝罗衣方向努了努。大舅扭头一看,只见罗衣脸色透着不自然的苍白,人已瘦的脱了形。又想起她当时哭的岔气,最后又是晕又是病。心也软了七分,罢罢!当多个外甥女吧,又把不快挥去了两分。
等段妈妈打开匣子众人才明白。匣子内几乎没什么值钱的首饰,比起锦绣的流光溢彩,这里单薄的凄凉,只不过三五根细细的金簪并金镯,宝石、点翠几乎没有,多数是银饰。黄家圆满了,最后一丝不快也跑的干干净净。大房的庶子绍衣见状挑眉,黄家还真上上下下都是厚道人,要换成他「舅舅」家,非得重新分配不可,才不管你是不是真的比嫡出的少,至少那一百两金子非得归到绍熙头上不可。唉,怎么就没托生在二房里,呃,摸摸鼻子,算了,萧家也算好人家了,至少对庶出的不打压,知足常乐、自足常乐!
罗衣到了此时,已经是习惯性的感激。嫡母做到这个份上,已经不能单单用称职形容了。她的东西虽然不如锦绣,但大方向也不差多少。爸爸曾说过,人要学会感恩,才能活的从容。想起自己的父母,罗衣又忍不住掉泪。这绮罗玉户,哪比得上曾经的千娇百宠?爸、妈、你们……忘了我吧……
看着罗衣的眼泪,于氏晒然。当日只有她那个角度看到婆婆指的其实是锦绣。只是两姐妹挨的极近,随后罗衣又跪下了。以至於众人都以为黄氏指的是两姐妹。她当然不会傻到特意说出来,但不免笑话这丫头是个傻的。可是此刻看着黄家众人格外慈爱的表情,再看看丈夫和姑子心痛的眼神,得!傻人有傻福!以后这位小姑子必定与嫡出无异了。果然,黄氏大舅母一把搂过罗衣道:「好孩子,莫哭了。我知你是个孝顺的,只是哭坏了身子,叫你母亲怎么安心呢?」又摸了摸锦绣的头:「二姑娘也是,你是姐姐,俗话说长姐如母,日后还要靠你立起来才是。」
罗衣感到众人似乎误会了,尴尬的跟着锦绣点头。看在众人眼里,更觉得这孩子还真是老实!
段妈妈见到众人的反应,想起黄氏的那番话:「范世俊年纪不小,范家不许纳妾,后宅除了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竟一个主人都没有。谁知道他等不等得这三年孝?若是等不得,出了孝锦绣就16了,说大不大,但这个年纪还没定亲便不好挑拣。何况祖母伯母到底隔了一层。索性我舍了这千儿八百两银子买个好名声,范家不等也得等。即便等不得,被退了亲,人家也定不好说我们的错。」
那时段妈妈也问过:「也不用给这么多吧?」
黄氏极自信的道:「不给这么多,怎么晃花别人的眼?我跟前养大的,多少要给,索性大方些!好儿不吃分家田,好女不穿嫁时衣。我的儿女,日后岂会将这一两千银子放在眼里?」
绍熙吸了吸鼻子,把眼泪逼回去。段妈妈也收回神思,只见他拆开自己那份念道:「水田400亩,中田300亩,京郊铺面一个。早生贵子花梨木妆奁一个,首饰若干。黄金300两。」众人看着匣内首饰,虽不比锦绣,但也差不了多少,纷纷点头,嫁妆给儿子大头才是道理。
黄家大舅母不由有些佩服,黄氏出嫁时,她已经嫁过来了。黄家只有公爹做的7品穷京官,靠的是老家的田土。当日黄氏嫁妆,不过200亩水田,300亩沙田。首饰不过两盒。这才十几年,就让她翻出这么多来,也算能为。再看儿女,儿子不必说,年纪轻轻就中了秀才,前途必有的!锦绣定了探花郎,更不用说了。唯一一个庶女,还拢的跟自己亲生的一样。唉,只是老话说的没错,慧极必伤啊。
老太太有些撑不住,二儿子是个榆木脑袋,二儿媳更是言语不丰又常年生病,所以平日里都不怎么在意。但人一老,就经不得这种架势,不由伤心起来。众人一阵慌乱,老太太可有五十五了!一个不小心,非得带了重(chong)孝不可!闹哄哄的一阵,各自散去。大厅里只剩下二房几人,彼此对望了一眼,无语……闷声不吭的搬着东西回房。
回到二房,于氏才说:「还有些锦缎,丧中不好拿出来。改日分出来才是。」
「是了!」段妈妈接道:「当日太太有命,若她…去了,姑娘且只管把嫁妆绣好,不必管其他,只别让人看见了才是。不然她必不快的。」
锦绣只得点头。
「太太有些话,都是病重时断断续续与我说的,我且告诉老爷并爷奶奶、二位姑娘和诸位知道。」
「说吧!」二老爷道。
「莲姑娘跟了老爷十几年,等过了孝期,便抬了姨娘吧。」说的莲姑娘一愣,有些难过,又有些欢喜,虽然这只是内宅里叫的好听的称呼,但能上族谱的名额早已被张姨娘占了。但总比一辈子叫姑娘强太多。她也不算很老,出了孝期能怀个孩子,就真熬出头了。
「莲姑娘针线极好,虽太太有命,但孝期动嫁妆到底不好,叫人听见了也不像。二姑娘的针线衣裳,还请莲姑娘看顾些许吧。」
莲姑娘点头称是。
「三姑娘姻缘还不知在何方,趁机练练吧,您那手针线活真不大好!」段妈妈摇头说:「太太先让姨娘动二姑娘的大件,慢慢再绣您的。您也多少学着点才是,以后别让人笑话。」说着段妈妈有些头痛,二房从太太到姑娘,就没一个女主子针线好的。就靠两位姨娘,那么多件,绣到猴年马月去!等出了孝期,少不得还要请绣娘。
罗衣脸一红。段妈妈说的客气了,她上回钉个盘扣还钉的太紧不能用,不是「真不大好」,而是「惨不忍睹」。在现代时没少被她妈飞白眼。
「太太还说,李妈妈家去了,叫我跟着二姑娘。姑娘别嫌弃。」 段妈妈试了试眼角又对于氏说:「长嫂如母,以后两位姑娘就靠奶奶教导。若有不好之处,只管打骂便是,万不可纵着他们,今日不苦,日后到婆家就是一辈子苦。」
于氏郑重应了。婆婆没了,她如今就是二房的当家主母。萧家这样的人家,儿子都娶媳妇了,一般也不会续娶。最多纳几房姬妾。张姨娘是个省心的,莲姑娘还只是个通房名分。难也的确难在两位姑娘。
锦绣想了想说:「父母在无私财,母亲留下的土地,父亲且帮我们收着吧。」
二老爷挥挥手:「我不通这些经济事务,叫你哥哥嫂子一并管了吧。」
「妹妹们略懂点田亩之事才好!」绍熙拒绝。
锦绣无力的说:「我与三妹妹都不懂这些,哥哥只当疼顾我们,且让我们日后在学吧。」
绍熙还待再说,于氏使了个眼神,只好闭上嘴。
锦绣身心俱疲,也知道自己不能再强撑。勉强的对父兄行过礼,拖着罗衣就回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