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故友
容仪获得老婆大人的批准后,与旧日兄弟齐聚一堂。他们这群人自从那一年闹了事,被狠关了一阵子。之后各种耽搁,容仪几乎与他们断了联系。还是前阵子清平侯亡故,他去露了个脸与众人联系上的。
一群昔日纨裤一碰头,先各自唏嘘了一番。因容仪考上了秀才,还被大家调侃。清平侯家的老四道:「你们家的大嫂厚道,不像我们家,问她要点子族里的东西都推三阻四,什么人啊,呸!」
容仪道:「我才分家那会儿不也一样?也就是后来肯念书了才好些。再有我媳妇跟她关系好。」
安顺侯家的林二,就是很多年前偶遇容仪却落荒而逃的那个,这一次见到清平侯家的庶子状况,再次被深刻的打击。不由问道:「顾老四,你还真去念书了?」
容仪很得意的笑道:「是真读了,不信你们考我。」
林老二目瞪口呆:「你竟然真去读书了?我还当你的秀才是买的呢。」
容仪听到这话有些不高兴了:「你才买的呢。你不知道,我们老爷子死了后,我被关在家里日日读书的苦样儿呢。最开始写字写得手都抬不起来。」
定西伯家的老七一拍容仪的肩膀:「你小子行啊!你媳妇儿是我大嫂的妹子吧?还是我大嫂牵的线做的媒呢。」
容仪叹道:「别提了,我媳妇儿刚嫁我的时候,左右都不满意呢。他们家的人就认读书,你大哥有没有被逼的很惨?」
「没有啊?」定西伯老七莫名奇妙的说:「他们嫡出的要读书做什么?」
「呃……我大嫂把儿子送到范氏书院去了……」
「你大嫂!?」屋子里响起N重奏。
「乖乖!」巨鹿侯家的道:「你们家是要改道儿了?」
容仪说:「好像是因为孔圣人那句贤贤易色,我大嫂说不能让家里再鸡飞狗跳了。」
「贤贤易色是什么?」
容仪深知这群人的文化水平,绝对跟他当初一样,便直白道:「什么什么的?不许男人纳妾呗。没见我侄儿丢范家去了?」
「你就瞎扯吧,孔圣人还不许男人纳妾,他还是小老婆养的呢。」
说到这个,容仪摆出一张巨苦逼的脸:「前儿我才被逼着写家规,从此我们家像范家学习,绝对不许纳妾。我媳妇简直照抄范家家规,整砖头那么一本厚!改明儿我儿子开蒙,光背家规就认得字了!」
众人无不同情的看着容仪,其中一人道:「那你不教训她?」
「教训个屁!」容仪激动了:「她有个嬷嬷,力气天大,我还不够她嬷嬷打的呢。」
「……」众人更同情容仪了,庶出的娃苦哇!好悬容仪没说他媳妇打人更威武。
容仪又叹口气:「不过也没法子,谁让她娘家硬气呢。」
「还好吧?」定西伯老七是知道的:「他们家老爷子退了,最大也就六品,这也叫硬气?」
「管他几品,我捐官还得靠他们呢。难道我这样儿还能考上举人进士不成?」容仪压低声音:「不瞒你们说,这次我考中,我媳妇儿的姐夫帮我猜了题。还真猜的差不多,我就把我以前写过,她姐夫替我修改过的文章默了上去。不然,以我这样儿,考不上哟。」这才是容仪考中的真相,探花修改过的文章,考秀才还不是小意思?绍衣根本就没有猜题,他是萧家这一辈读书天赋最高之人,当然要磨一磨性子,以备日后一路高歌。所以他要的是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的走。猜题这种取巧,反倒害了他。索性压根不让他知道有猜题这回事。所以常年坑人的四哥,这回是被家里所有长辈联手坑了,阿米豆腐。
「一个秀才也这么难考?」清平侯家的老五接过话头,他见容仪过的还算体面,不由也动了点心思。
容仪几乎仰天长叹:「我现在是真佩服那些六七品小官儿了,他们真本事啊,能考上的都不是人。」
「嗤,你也读书读傻了。」清平侯家的老四日子不好过,对同样情况却过得比他好太多的容仪,有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
容仪摇头道:「我今儿劝各位兄弟一句,读书是真有用!我是天赋不高,常常后悔幼时不努力,如今再不能进一步了。各位兄弟比我强,趁着还跟亲爹住着,先生供着,多读点吧。不然日后怎么办呢?」
此话一出,众人以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容仪——这小子傻了吧?
容仪接下来几百个版本的劝学诗和长篇大论,生生被这群人的眼神憋在嘴里。然后看着他们自顾自的岔开话题,说这家的戏子好看,那家的曲子好听。半个字听不懂!霎时间觉得他们之间已经形成无法逾越的鸿沟。
这次聚会,他想跟大伙儿说,他明年要外放了,他跟媳妇儿看了好多农书,他有什么抱负。他想跟大伙儿说当时读书考试的各种苦逼。更想说近来的一些笑话和心得。然而听着大伙热火朝天的说笑着他已听不懂的话题,即便是能插上嘴的,都不想吱声。他这会儿算明白,新婚时罗衣娘家人对他的鄙视和无视。读书人清高仅仅是一个原因,话不投机半句多恐怕才是重点吧。容仪突然有点闷了,心道:还不如跟绍衣去作坊里玩陶器呢。忽然灵光一闪,高兴的道:「我们改日去打猎吧,你们也知道,如今我家养不得马,都快忘了怎么骑了。」
众人纷纷叫好,感叹容仪还没忘本,定西伯家的很大方的借给了容仪一匹马。一群人约定好明日巳时碰头,又继续拼起酒来。容仪喝不得那么多酒,便跟杨成才使眼色,装醉之后遁了。当然不免被人笑话读书读的酒都不会喝,孬种了。容仪根本不在意,他因怕老婆的事,被鄙视的多了,虱多不痒,债多不愁了都。
第二日容仪兴高采烈的翻出骑装,跟罗衣申请出去打猎,得到批准后开开心心的出门了。定西伯家的老七跟容仪算比较近的亲戚,借了他一匹好马。容仪坐在马上,心情一阵舒爽。要不是还在内城,真想狂奔一番,天天跟纸笔打交道真是太闷了。好容易到了郊区,正打算纵马飞翔,骑术不像容仪这样丢的差不多的众人早已远去,带起一地的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