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鬼王阵...
一提纸灯照着脚下的路。
碧青极慢地走在杭州的街道上,手腕上的红线指引着方向。
越来越近。
他走在闹市区,却无人注意,两道水墙形如廊,隔开了他与人群,碧青脚下如踏清池水,每一步都泛起涟漪。
赵小猫曾经说过,碧青是个自带特效的家伙,每次借隔阳道上街,背后都带着适宜的风和适宜的雨,就差飘花瓣了。
转了个弯,碧青看到了红线另一端的姑娘。
一丝不苟的丸子头,一张木头脸,小脚裤大布衫,蹲在地上一边吃串一边给老太太看手相。
许是说准了,老太太嚎了一声,开始哭诉:「对哦对哦……太准了……我那儿子……」
他那个红线栓着的情缘摊开手,脸上没半点波动,说道:「一百块。」
她脑袋上插着一根白玉簪,镶了一星红钻,像个红眼睛的蛇头,碧青离得远,看不真切,本能的往前走了半步。
谁知这半步,进入了小道士的警戒圈,她腰间的银铃疯狂摇动起来。
「好大一只妖!」小道士当即拍开了结界,九张黄符刀一般朝碧青刺来。
碧青两旁的水墙缓缓包裹住黄符,他纹丝不动,隔阳道冲破了小道士的道家结界,将她纳入了自己的长廊中。
两人立水廊两端,亓官燕悄悄解开捆妖绳,喝问:「哪来的妖?大胆妄为,竟敢公然上街!」
蛇妖吗?
是只大妖,可能有上千年的修行了,她不太能确认原形,只觉得这玩意的原形巨大,刚刚用窥妖术看到似龙形的影子,把她吓了一跳。
不可能有龙。
听闻老龙早就死了,除了阴司和储君背上藏的图腾,整个华夏大地不可能再有龙。
一定是蛇。
周围的人来来往往,穿水墙而过却浑然不觉,刚刚闭着眼拍着大腿给亓官燕哭诉儿女不称心的老太太睁开眼,才发现给自己算命看相的女道士早不见了踪影。
「报上名来!」亓官燕的捆妖绳飞了出去,缠绕上了碧青。
「缚!」
「散。」碧青双手慢慢抬起,捆妖绳一圈圈散了开。
捆妖绳竟然不起作用?亓官燕手执一端绳,刚要抽出问天剑刺过去,见此情景震惊不已。
「地仙,碧青。」碧青看向她,轻轻说。
妖活久了,有人类修庙建祠,不生恶念,积攒功德,就会升仙级。
虽然不是那些电视剧中杜撰的仙界,但有了地仙称号的妖会有待遇上的不同。
比如,千百个道家分支的捉妖师们用妖术是奈何不了它们的。
亓官燕犹自发愣,忽觉左手腕一麻,再看时,碧青一手抬起,风雨来,他手指沿着手腕上渐渐显形的红线划来,金粉飞散,一根金红色的线出现在两人面前。
风雨鼓动起的青色衣衫像蝴蝶的翅膀,在金粉和红线后闪动着,碧青墨色长发狂舞着,眉间慢慢浮现出淡金色的莲花纹。
碧青竖起手指,放在青白的嘴唇前,轻轻念:「缘显。」
二人之间多出一根肉眼可见的红色丝线,亓官燕瘫坐在地上,下巴都要掉了,她小心翼翼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这根红丝线。
红丝线温柔地缠上她的手指。
水廊结界内,雨势变大了。
年轻的道士姑娘抬起头,碧青站在她面前,为她撑起一把伞。
亓官燕惊觉自己流泪了,红线缠绕上手指时,无尽的悲伤汹涌来,她舌尖尝到了苦涩。
「我怎么……哭了……」她抬袖抆着不断的眼泪,捂着发涩的心,想放声哭一场,「这是……我的姻缘线吗?」
这就是我的姻缘线吗?
亓官燕傻傻站着,眼泪流不停。
那一端缠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妖?望不到边界的悲伤像雨水满溢,沿着这根红线传递给了她。
「湘门。」碧青目光落在她的白玉簪上。
湘门,大道三千,湘门走的是至刚至烈的至爱合一之路。
为爱而生,为爱而死,悲喜共担,至爱合一。
「你我,有前缘。」他说,碧绿色的眼睛流露着难掩的悲伤。
忘字诀……除了当年的白蛇,其余前缘,早已在姻缘簿上一笔勾销。
未料,还会有一缕前缘在无数次散魂轮回后,仍然倔强的想牵绊他,生出一丝姻缘红线。
他们之前,到底爱得有多深?
为何,他没有半点印象?只剩这巨大的悲伤,快要淹没他的心。
夜深后,郝玉章和甜甜回了宾馆。
甜甜敷上面膜,问坐在床边发呆的郝玉章:「你同学都跟你说什么了?回来后就一直魂不守舍的,有什么事吗?」
郝玉章说:「我出去一趟。」
他嬉皮笑脸道:「师秦那个烦人精,说要借我的智慧用一用,帮他们半点差事,你懂的,我不能跟你多说。」
甜甜明白,二十九处的人都不是一般人,办的也不是一般的事,她心里清楚,但不能说出来。
甜甜摆手:「早去早回。」
郝玉章就这么瞒过了甜甜,一个人游荡在街上散心。
他想不通,为什么喜欢一个人就不能顺顺利利在一起,偏要搞出这么多个么蛾子。
他也不想选,他就想这么拖着……什么都不想。
一直以来,自诩运气鼎好,却不料,天地早在前面准备了绝世大坑看他跳。
绕不开的,只能跳。
郝玉章双手插口袋,低着头独自忧愁,回过神来,四周寂静无人,一丝半点响声都没有。
黑漆漆的街道,面前是个四层高的白色建筑,普普通通,旧式的,有一排排的玻璃窗户,没有亮光。
「这是哪?」
郝玉章掏出手机查找定位,却发现智慧机智障了。
手机蓝屏。
郝玉章摇摇脑袋朝前走,十分钟后,他停了下来。
鬼打墙。
他走了这么久,其实是在围着这个建筑转圈!
「……二十四字!」郝玉章流利念道,「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
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当我怕?」郝玉章把手机装回口袋,摸出一把袖珍手电筒,「我倒要看看,里面是什么鬼!」
白色建筑的一楼是个大厅,正中央放着一面巨幅镜子,正对着大门。
两侧的楼梯直通二楼。
郝玉章调低灯光,一步一步,轻轻上楼。
忽然,他感觉头顶阴森森的,一股寒意射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看。
郝玉章抬起头,手电筒光照过去,看到一抹黑影极快逃走,伴随着幼童的笑声。
「……这是……什么地方?」
手机没有信号,他联系不上任何一个人,而且,这个地方好像困住了他,无论如何也走不出去。
邪门。
郝玉章皱眉:「这应该是师秦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