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2 / 2)

艳煞他 大茶娓娓 3510 字 1个月前

华旻道完谢,转身朝里走了进去。

他慢慢走到母亲床边,严肃地看了看娘亲的睡颜,咬着手指头想了想,又环顾四周,四处打量。

外面忽然响起说话声,华旻知道是爹爹回来了,忙钻到了床底下,刚一进去,房门便被打开,沉玉缓步走了进来,坐到了床头,抬手替华仪掖了掖被角。

华仪仿佛感受到了沉玉的气息,软软嘤咛一声,睁开了眼来,他的手就在她脑侧,她偏了偏头,用脸颊蹭了下他的手。

他扬眉而笑,轻轻捏她鼻尖,「怎么跟只猫儿一样?」

她抿唇浅笑,撑手坐起,腰肢被他顺势揽紧,她靠着他怀里,眉眼惺忪,「我是越发惫懒了,自打与你离开京城,便越发好吃懒做,不中用了。」

他薄唇一弯,大掌抚过她背脊,低声道:「改日我带你出去透气。」

她斜觑他一眼,「别以为我不知你打什么算盘,又想丢下旻儿不管?好歹他还是你我亲生骨肉,你竟也真忍心这么对他。」

沉玉冷声道:「能允你生下他,我已是做了最大的让步,一个孩子占据你的心力太多,还白白拖累了你的身子,我如何喜欢得起来。」

她见他声色俱冷,忙伸手拉他衣袖,主动亲了亲他示好,才让他眸底重现温情。

床下的华旻大骇,愁得把小指头给啃秃了,他决定了,要和父亲对抗到底。

首先,得争取母亲的支持。

华旻待沉玉出去了,才慢慢从床下爬了出来,华仪正欲倒下再睡一会儿,见了他大惊,忙把小人儿拉到跟前,「旻儿,你一直躲在床下?」

华旻咬着嘴唇委屈巴巴,瞅着娘亲直哭得打嗝,「娘亲……爹、爹爹不要我了……娘也不要……」

华仪心都化了,忙把小人儿搂进怀里,拿帕子给他抆眼泪,哄道:「娘亲怎么会不要你?爹爹方才是说笑的,我们疼你还来不及,乖,旻儿别哭了……」

华旻抽抽嗒嗒问:「那娘亲还要丢下旻儿出去玩吗……」

华仪说:「不出去,娘亲就在这里陪你!」

华旻低下头,把眼泪糊到亲娘肩头的衣料上,眼珠子骨碌碌转了转,又伸手搂住母亲的脖颈,软声道:「那娘亲可以允许旻儿常常来看你吗?」

华仪失笑道:「当然可以。」

「那娘亲会帮着旻儿躲爹爹吗?」

「……会的。」

「爹爹要是要揍旻儿的话,娘亲会护着旻儿吗?」

「……」华仪扶额,屈指弹他小脑门儿,笑駡道:「小小年纪,心思未免太多。」

华旻仰头甜甜一笑,把娘亲搂得更紧。

随后,华旻便开始与他亲爹打太极。

沉玉每日卯时三刻起,便在院中练剑抚琴,或在书房看书练字,或为娇妻亲自洗手作羹汤。华旻多日观察发现:爹爹看书练字一般是隔日的,抚琴四日一次,他不喜人打搅,做事也从不中断,不必担心他中途进母亲卧房。

故而华旻也那时起床,等到父亲一走,他便小心翼翼地溜到母亲身边,和娘亲说各种趣事,外间有婢女望风,若远远见沉玉来了,便让华旻躲入柜子里,华仪再借困乏打发走沉玉,把衣柜里的小儿解救出来。

这孩子黏人得紧,华仪看他小小年纪强自模仿沉玉气度,只觉自己是在看多年前的沉玉慢慢长大,心底柔软一片,几乎对他百依百顺。

就这样约莫过了十几日,某日午睡过后,华仪佯装困乏道:「我又困了,你可还有别的事情?没有的话我便睡了。」

沉玉捏着她的下巴抬了抬,淡淡道:「这几日瞌睡未免太多了,可是又怀了?」说罢看了看她的肚子,眼色微沉。

他是绝不会允许她再生一个的,一是她身子吃不消,二是他实在不想再来一个拖油瓶。华仪看他似乎在思忖要不要采取什么的手段,忙推开他道:「我没怀!」

他唇角噙着的笑意意味深长,道:「那可真是奇了。」

她只好翻旧账道:「你当年给我点那香料,害我嗜睡,说不定余毒未清,如今又重新发作……」

他似笑非笑道:「余毒有避孕之效,你不是生了旻儿吗?身子还未调理好?」

华仪:「……」

沉玉把她扣进怀里,唇贴着她的耳畔,声音柔和,字里行间却泛着森森凉意:「你是我的妻子,妻子何必要对夫君耍花招?」她心头蓦地一跳,他已经松开了她,径直走向那衣柜。

华仪眼睁睁地看着他从里面拎出了旻儿,小家伙扑腾着脚,嚎得凄惨:「娘亲——娘亲——」

沉玉冷笑道:「好有出息,这么小就敢擅自出入你母亲卧室、伙同你母亲骗我了?」

小家伙哭得鼻涕泡都出来了,这回是真被吓坏了,抽抽搭搭道:「你你……我打、打不过你……」

沉玉一挑眉梢,笑意泛冷道:「华旻公子的意思是,日后长大了还想让我好看?」

华仪看这架势心头悚然,忙下床去拉沉玉的手,抱住他的腰顺便挡住旻儿,软声哄道:「他还小,你既然不管他,我做娘的少不得要多关爱他一些……」见沉玉丝毫也没有放过的意思,她又道:「母后当年对我万般冷落,我幼年过得又是何其不开心,你难道忍心看旻儿也同我一般吗……」

她念及幼年,也真有几分悲怆,更何况这桩事情之上,着实是他亏欠了她。沉玉心头一软,忙回手抱住华仪,对身后侍从吩咐道:「把小公子带下去,没有吩咐,不许他出卧室一步。」

小家伙被人拖了出去,华仪在心底暗舒一口气,沉玉又对她寒声道:「一桩归一桩,他还是要罚。」

华仪锤他道:「是我纵容他行事,溺爱过度,与其罚他,你不如罚我。」

他凉凉地笑了笑,抬手逼她抬起下巴,黑眸幽深,「我怎么会罚我的妻?此子若不好好教育,日后将会更加得尺进寸。」

她咬唇不言,他低头亲她唇瓣,她偏头躲开,他又说:「你心底只能有我,你再念他一下,我便派人送他去京城。」

「……」

后来又拖了半年,华湛便又被邀请过来做客。

华湛虽知道准没好事,知晓让他带侄子之事时也是大吃一惊,指着沉玉目瞪口呆了半天,奈何沉玉意志坚定,真让华湛将旻儿带回宫里教养,华湛给他册了王爵,寻了太傅教导旻儿诗书礼法,华仪虽然不舍,却也知这样对旻儿更好,便狠下心来,让旻儿在宫中渐渐长大,只留下每年年关之时回到江南团聚。

有了这般调和,加之华仪已经彻底归沉玉一人所有,沉玉的态度好了好少,偶尔华旻回来,也没与这小子计较了。

华旻十六岁时,看上了卫国公家的小姐,那时华旻已长成风流少年,走马章台,名冠帝京,诗书遍传天下,加之自小气度不凡,颇有父母旧时威仪,京中思慕他的女子数不胜数。

入春,华旻便带了那姑娘下了一趟江南,华仪细细端详了这小姑娘,见她眉眼灵秀,隐约肖似故人,不由得问道:「你父亲是谁?」

小姑娘也瞧瞧打量这位昔日的女帝,不卑不亢地答道:「臣女父亲是卫国公卫陟。」

果真是故人。

华仪便笑了,对身边的少年道:「卫国公战功赫赫,是我朝良臣,他膝下之女,想必也是不错的,你若喜欢,便娶了罢。」

小姑娘面上飞上红霞,华旻扬眉一笑,对华仪下拜道:「儿子多谢母亲成全!」

华仪笑意盈盈,心中却颇有些怅然。

她再喝了几口茶,便走了出去,沉玉正站在海棠树下吹笛,见她走来,转头朝她一笑。

少许海棠花砸在他肩头,天边流云溶溶,惠风和畅,草长莺飞。

年岁已去,此人眉目鲜亮如旧。

她便微微一笑,慢慢走到他身边去,投入他的怀中。

自此之后,身后再无挂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