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云(上)
经过一番折腾,米铺的案子总算敲定下来。/
傅家和谢家被闹得灰头土脸的,赔进去好些店舖不说,还丢了好几份官差,连累的皇后娘娘也抬不起头,算是吃了一个大大的闷亏。
叶兰行左右不了孙志高,只能身体突然「抱恙」,向皇帝请折辞去参审一职。
听说第二天,他私下去了傅家一趟。但没过多久,便狼狈不堪的被扫地出门,众人都是心知肚明,叶家这是把傅家给得罪了。
这段时间,京城官宦圈子里都在纷纷议论此事,孙家如何嚣张跋扈,太后如何手腕凌厉,连皇帝都不得不妥协,最后还把孙志高嘉奖了一番。
眼看到了二月里,事情风风火火的闹了小半个月,方才慢慢平息。
初二这天,是二皇子贇哥儿的五岁生辰。
一大早,安城郡主就让丫头在院子门口候着,传话道:「等大奶奶一道进宫。」
安城郡主穿了一身玫瑰紫的命妇服,眉目大方、气度矜贵,见了初盈神色自若,笑吟吟道:「咱们俩坐一块儿说说话。」
初盈便让自己的马车在后头跟着,搭了丫头的手上去。
「怎么回事?」走出了一段距离以后,安城郡主开了口,「孙家虽然不好惹,可是想把咱们一口咬掉,只怕也没那么大的胃口!」
她是宗室女,父亲当年在朝堂上,可是连先皇都敢顶嘴的人,平时好便好,不好了,自有几分皇室血脉的硬脾气。
「二婶。」初盈不好细说,只道:「咱们两家受了委屈,皇上总会看得真真儿的。」
安城郡主不乐意了,「为了让皇上心肠软一软,就吃这么大个亏?」恼火道:「咱们两家这样的做派,都能揪出错来,哼……,他们孙家还能干净的了?!」
初盈微微一笑,「二婶说的是。」
安城郡主闻言一怔,她原本就是个聪明人,思绪一转,大约猜到了七、八分,冲疑道:「可是让皇上主动去查孙家……,怕是有些难。」
以皇帝现在的实力,还不好正面跟孙家撕破脸皮。
「这是他们男人操心的事了。」初盈没有多说,实际上自己也不是太清楚,「二婶你放心,我看长珩他有几分把握的。」
「那就好。」安城郡主笑道:「咱们都是一家人,用得上的时候只管说就是。」拍了拍她的手,「回头见着皇后娘娘,跟她说,不争朝夕,咱们的日子还长着呢。」
初盈闻言眼圈一热,「多谢二婶金玉良言。」
孙太后是将近半百的人了,还能蹦跶多久呢?而姐姐还年轻,只要暂时忍得住、熬得了,总会有扬眉吐气的那一天。
天欲令人亡,必先令其狂!
孙家的人如此骄狂,居然咄咄逼人的要挟皇帝,试问哪个天子忍受的了?不用傅家的人着急,只怕皇帝心里已经先上火了。
在这种时候,盘根错节、势力雄厚的姻亲关系,就体现出了优势,孙家想要一举把后族势力拔起,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哪个本事。
更何况,还有皇帝往傅家这边倾斜。
谢家上一辈分家以后,平日里的来往并不多,初盈和安城郡主仅数面之缘,这一份及时的支持,让自己的心情温暖了许多。
进宫后,一番拜见宴席等等惯例流程。
大约孙太后最近心情不错,这一次没有再带着孙昭媛过来坐镇,初盈和宋氏总算有了单独留下的机会。
初盈先转述了安城郡主的话,又道:「姐姐,你受委屈了。」
不争朝夕。
初慧有一刹那的恍惚,现在孙太后把皇帝逼到自己这边,等到真有那么一天,皇帝一人独大的时候,只怕又是另外一番光景了吧。
不过眼下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稳了稳心神,方道:「外面的事我不好问皇上,也不敢随便和你们递信,没想到越闹越大……」
宋氏赶忙安慰她,「也不打紧,你二叔他们原本就是闲职,不过少了份俸禄罢了。」
「哎……」初慧叹气,眼里涌出意思愧疚,「都是我没本事,一点忙都帮不上,这个皇后娘娘做得真是……」
「姐姐,你说什么呢。」初盈挽了她的胳膊,像儿时那样亲昵的靠在一起,「你一个人在皇宫里够艰难的,别的什么都不要想,只管好好看着两位皇子便是。」
「是啊。」宋氏接话道:「只要你和两位皇子好了,大家都好。」
初慧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惜对手是太后,是连皇帝都不敢轻举妄动的人,在绝对的强势面前,心思和算计的作用微乎其微。
「姐你别担心。」初盈低了声,「外头的事,我看长珩和爹他们有主意的。」
宋氏也道:「你爹虽然没多说,我瞧着他并不像发愁的样子,不会闹出大事的,只要大家平平安安的,便是吃点小亏也不打紧。」
初慧心里稍稍落定,既然娘家人和妹妹婆家都有主意,那么再多的、再深的,不方便也没必要再问了。
初盈想着姐姐这段日子不好过,於是拣了有趣的事来说。
宋氏心疼大女儿过得辛苦,也附和着说笑。
初慧哪里会看不出母亲和妹妹的用意?自然不提那些烦心事,母女三人难得围坐在一起,都是软语低声,大殿内有温暖的亲情在洋溢。
不过出了凤栖宫的大门,宋氏和初盈又是一脸愁苦之色。
孙太后在后宫浸淫了几十年,鬼知道那个犄角旮旯藏着她的耳目,要是让她知道皇后还有心情说笑,不说疑心,单是那口闷气便先咽不下去。
只有把低姿态做足了,才能让她满意。
也只有这样,初慧这个做儿媳的日子才会好过一点。
初盈虽然安抚了姐姐,可是自己心里也不是很有底,偏生不方便多问,一想起这些天闹出来的事,不免一阵头疼。
如此提心吊胆的过了几日,没等到外面新的消息,反倒是初芸先过来了。
「不是前儿才出的月子?」初盈先是吃惊,继而很快明白对方来意,心下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起身出门迎道:「三姐。」
许是因为才生产过,初芸的身量比只要丰腴几分,气色莹润、粉面桃腮,看来月子里养得还不错。只可惜脸上的表情不是很好,二话不说,拉着初盈进了里屋,当下掩面哭道:「四妹……,我的命怎么那么苦啊。」
一面淌眼抹泪,一面抽搭着把事情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