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匆匆下楼,险些一脚踏空,不由小小的惊呼了一声,「啊呀!」,慌忙抓住楼梯扶手,还是把脚崴了一下。
「怎么了?」谢长珩匆匆跟了下来,扶住她。
「没事。」初盈不着痕迹的抽手,自己往下走去,右脚隐隐作痛,因为不想闹得众人忙乱不停,遂忍了疼慢慢下楼。
出门时,一直踮着脚尖走路。
谢长珩瞧着她没事,便跟着上了马车,摇摇晃晃的,一直到回家都没有说话。
一进长房院子,初盈觉得四周的气氛怪怪的。
可是丈夫就跟在自己后面,不好拉着丫头问话,加上脚踝还有些疼,勉强忍耐进了屋子,在窗边美人榻上沉默坐下。
谢长珩坐在对面,看着明媚的阳光投洒在妻子身上,像是笼了一层薄薄的光晕,勾勒出黯然失神的轮廓。
白皙的脸,失去了往日的红润,乌黑的眸子,没有了从前的光芒,——整个人像是一朵晒干了水分的花,没有半点灵动的生气。
嫡妻还没有怀孕生产,丫头抢在了前头,——的确是脸丢大了,没几个妇人受得了这份气,也难怪妻子恼火。
「还在怄气?」他问。
初盈不答他,并非故意摆架子,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听说兰舟要去齐州,不放心是吗?」
初盈怔住了,慢慢的扭了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丈夫,「你这话什么意思?」自己还没有冲他发火,他倒先挑起毛病来,心下着恼,点头道:「没错,就是不放心!那又怎样?所以呢,这和秋绫怀孕有什么关联吗?」
「没有。」谢长珩看着她,「我只是想说,兰舟已经成亲了。」
「谢长珩!」初盈气得炸了起来,手上忍不住发抖,「你、你别太过分了!当初又不是我哭着喊着要嫁给你的,何苦这般作践?!不错,那日在秦王府你救了我一命。」眼泪不争气的掉了下来,「可是我嫁到谢家,自问尽心尽力没有做错过,要是还不够,你把我的命拿去好了!」
「阿盈……?」——
自己这是怎么了?初盈看着丈夫关切的目光,自己只觉浑身发软,头发晕,脚踝还隐隐作痛,心里像是被人掏空了一样。
「阿盈?阿盈……」谢长珩赶紧扶住了她,——难道自己弄巧成拙,把妻子给气坏了不成?怎么脸色白得这么难看?赶紧朝外面喊人,「快来人!」
初盈看着简妈妈和凝珠冲了进来,自己有意识,偏偏说不出话、动弹不了,软绵绵的倒在丈夫怀里,被他抱到了床上。
在失去知觉的最后一刹那,忍不住想,——难道真的要应验普世师太的那句话?所谓的「没有今世之缘」,是自己心胸窄、气量小,最后活生生的被通房气死?
可是下一瞬,意识就忽地模糊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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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夫人闻讯赶来,问道:「怎么晕过去了?」
「是儿子不好。」谢长珩眼里闪过歉意,解释道:「因为秋绫的事,瞧着她心里一直不痛快,儿子想着堵不如疏,一直憋在心里别憋出病来。」顿了顿,「所以就说了几句重话,她一着急就……」
「你……」谢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瞪了一眼,「我看你啊,快赶上老五了。」
「大夫来了。」
丫头婆子们纷纷避让,谢夫人和谢长珩也退到了一边。
隔着帘子,凝珠上前给初盈的手腕搭了绢帕,然后放在外面凳子上,那大夫便端坐身姿,轻轻的切住了脉搏。
半晌松了手,回头道:「只是气血攻心而已,没有大碍。」略微沉吟,「不过……」
「不过怎么了?」谢长珩忙问。
「尊夫人的脉像往来流利、如珠走盘,颇有几分像是滑脉。」
谢长珩一瞬静默,像是有点消化不了这个突然的消息。
「当真?」谢夫人则是闻言大喜,念了一句佛,「阿弥陀佛,佛主可要保佑我们谢家。」又连声道:「再诊一诊,若是确认了必有重谢。」
那大夫咳了咳,有些尴尬,「这也不是能诊出来的,再说眼下还有些不确定。」转了头看向简妈妈,「请问夫人上月的小日子有多久了?」
简妈妈忙道:「要是日子准的话,还有三、四日就该来癸水。」
「不足一月……」大夫沉吟了少许,说道:「这样吧,我开个温和点的方子,让贵府奶奶先调养调养,过十日天我再来一趟,应该就能确定了。」
「好好好。」简妈妈连连点头,眼里是掩不住的期盼和高兴。
送走了大夫,谢夫人又交待了几句便要回去。
谢长珩自然要出去相送,走到连廊口,谢夫人摒退了丫头们,低声道:「秋绫小产了不干净,不能留在府里,赶紧让人送到庄子上去。」
「是。」
「好好哄着你媳妇。」谢夫人叹了口气,叮嘱儿子,「她年纪小,做嫡长媳本来就操劳的很,你还气她做什么?还嫌秋绫的事不够添堵呢?等她醒了跟她说,家里的事我暂时帮管着,不用她操心了。」
谢长珩扶着母亲下了连廊,「儿子知道了。」
「不用送。」谢夫人静了一瞬,继而道:「但愿这一次能有喜讯,一举得男,了了我们谢家的心事,也省得你媳妇整天悬心,我这就回去给菩萨上几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