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古老沧桑的城市出现在视野之中,高大巍峨又雄姿英发,象一位屹立了千万年的巨人,用他那强健的身躯,抵挡住肆虐的风沙。
大裕城——丹淩国西北久负盛名的重城之一,其历史甚至比丹淩国的历史还要悠久。出了大裕城往西,便是一望无际被称为死亡之海的无边沙漠,北方和东北方向分别是高河国与安吉国,这两个国家中的安吉国不在南方诸国范围之内,是大陆中部强国宣武国的属国。
大裕城扼守丹淩国南北要道,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不过数百年来,由於大陆没有发生大规模的战事,大裕城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不过对於生活在三国边境的人和那些行走天下的商人来说,大裕城的地位却依然重要无比。
由於此处位处沙漠边缘,生活不便,所以最近的城市都在数百里之外,城市之间便是茫茫沙海,所以南来北方的商队必须在大裕城补给清水食物,而前往沙漠的商队更会在这里长期逗留,采购物资整顿装备,做好充分的准备待到天气合适的时候才会出发。因为一旦进入沙漠,可能一两个月可以找不到可以补给的绿州,稍有大意就可能葬身沙海,与其那时候后悔,不如提前作好一切准备。
也正因为这些原因,大裕城这座古老的城市至今生机勃勃,繁华不减当年。虽然已是黄昏时分,依然能见到一只长长驼队的朝城内走去,一阵阵的驼铃声随风而来,清脆悦耳。
“太好了,终於到大裕城了,今晚可以好好洗个澡了。”驾着马车的万俟辰看到远方的城市,欢呼了一声。那两名车夫在五彩巨蟒事件后,就被诸葛明月打发回家,於是万俟辰和淩飞扬薛子皓几人轮流充当车夫。越是靠近边境,风沙越是猛烈,一天下来别说满身沙土,就连毛孔里都像是灌满了沙子,浑身不舒服。小肉丸嫌风沙大,让诸葛明月把他召唤了回去。诸葛明月顺口问了句下次召唤的时候,他会不会还迷路。小肉丸涨红着脸,一再否定,说只是第一次召唤的时候才会走那条路,以后不会的了。这让诸葛明月有些好奇,魔宠空间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不过,从未有过人类去那里,谁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样的。而魔宠们也从不会和自己的主人谈论魔宠空间。这似乎已经是一项不成文的规定。也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大裕城越来越近。
前方马车上诸葛明月伸出手,打了个手势,两辆马车先后停了下来。
“怎么了明月,怎么不走了?”万俟辰看着远方的大裕城,已经迫不及待了。
“来,都把衣服换上。”诸葛明月拿出几套沙漠附近民众常穿的服饰对几人说道。
“换衣服干什么?”万俟辰不明所以。原以为诸葛明月路上买这几套衣服是当纪念品的,却没想到是给自己几人准备的。
“忘了么,秦家,就在大裕城。”诸葛明月轻声说道。
万俟辰一下子反应过来,没有再问下去,麻利的换上衣服。当初在禁地之中,秦鸿云的冷漠残忍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听诸葛明月说起秦家就联想到是秦鸿云的家族。他们几人都已经知道了秦家暗中调查秦鸿云死亡真相的事情,如果被秦家知道自己几人来到大裕城,只怕会有不少麻烦。难怪诸葛明月早早便把两名车夫赶了回去,原来是怕他们说错话泄露了几人的身份。
“大叔,请问您今年贵庚啊?”万俟辰刚换好衣服走下马车,就听到端木萱调皮的声音。
“大叔,什么大叔?”万俟辰一片茫然。
诸葛明月几人扭头朝万俟辰看了一眼,齐齐笑出声来。
万俟辰穿着件笼罩全身的宽大长袍,微微腆着肚子,头上包着块极具乡土气息的白布头巾,原本还算有几分俊朗的面容,经过几天的风吹日晒,显出几分粗糙暗红,当然还有几分西北男子特有的阳刚苍桑,就和他们一路之上见到的边城男子有七分相似。
万俟辰照了照镜子,还真有几分大叔的感觉,自己也笑了起来。
“好了小丫头,上马车,咱们进城了,今晚大叔请客,吃香的喝辣的随便点。”万俟辰跳上马车,豪气十足的举起了马鞭。
不久,两辆马车便驶进了大裕城,守城的士兵只是稍稍看了他们几眼,并没有多做盘查,便挥手放行。这让诸葛明月松了口气,暗笑自己是太过谨慎了,每天进出大裕城的商队不知道有多少,真要一个个盘查的话,还不把这些士兵活活累死啊。
诸葛明月不知道,就在他们进城不久,一名城卫军官便匆匆的朝城中跑去。
“他们到了?你确定是他们?”城内秦府之中,秦定方面上虽然镇定,但是语气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小的曾经见过他们的画像,一定不会认错。就算他们稍微打扮了下还是被我认出来了。”那名军官谄媚的说道。这名军官守在城门的时日不短。南来北方的人他见过不少,自然也练就了一双毒辣的眼睛。
“好,好。”秦定方连道了两个好字,接着说道,“邱管家,你带他去领赏吧。”说罢快步朝后院走去。
“家主,请止步。”秦府后面一个偏僻清幽的小院外,一名年过半百的护卫拦住秦定方,即使面对家主,都是一脸的严肃。
“褚先生,麻烦请通禀老祖宗,定方有要事求见。”秦定方说道。
“家主请稍等。”护卫转身进入院内,不久出来对秦定方说道,“家主请进吧。”
等秦定方进入院内,护卫迅速关上院门,隐约之间,只见到一片萧条之景。
此时,诸葛明月几人的马车缓缓的行驶在青石铺成的大道上。
“沙枣,正宗的大裕城赤血沙枣,几位客官,来点吧。”一名面相憨厚的中年男子端着一个用荆条编成的簸箕,朝马车上的人吆喝道。簸箕里,一枚枚比蚕豆还要大出几分的干果火红火红的,看上去极为了诱人。
“大叔,你的沙枣我全要了。”诸葛明月示意万俟辰停下马车,拉开窗帘对中年男子说道。这东西,是大裕城的特产,酸甜可口,解渴便宜。
“好嘞!”中年男子抬起头喝了一声,看着诸葛明月那张明媚动人的俏脸,吹弹可破的肌肤,眼睛瞪得圆圆的。虽然大裕城不乏美女,沙漠之中的异域美女更是别有风情,但因为风沙的缘故,大多皮肤粗糙性情粗放,哪有诸葛明月这样娇艳柔美,中年男子惊为天人,一时愣在原地。
“大叔,一共多少钱。”诸葛明月看他发呆,提醒了一句。
“哦,哦,我马上称称。”中年男子黝黑的脸上红了红,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拿出称盘。
“一共是四十三个银币,就收四十吧。”中年男子大气的说道。
“嗯,好的大叔,我们第一次来大裕城,想请个向导,不知道你熟不熟?”诸葛明月已经下了马车,递过去一些金币。
“哈哈,那你们可是找对人了,我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这大裕城就没有我不知道的路,没有我不认识的人。”中年男子豪爽的大笑着,看了看手里的钱,却发现诸葛明月给的金币足足有十几个。
“那好,走吧,钱不用找了,就当是向导费好了。”诸葛明月招了招手说道。大裕城的面积可不小,他们人生地不熟,就这样四处乱走的话可能到半夜都找不到合适的住处,而且诸葛明月也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所以还是找个向导要省事得多。
“我们想找个既干净又清静的旅店,我们要暂住一晚。不知大叔有没有介绍的?”诸葛明月问道。
“既干净又清净……”那大叔做了这些年小生意,多少也有几分眼力,一看诸葛明月的长相气质,和众人的衣着,也知道肯定不会是寻常人家的女孩,她说的既干净又清净,肯定也不是随便找家路边小旅店就行,想了半天才说道,“城西有一家旅店,位置偏了点,所以生意清淡,应该还算清净,老板是个三十多岁的寡妇,请了几个帮工,听人说环境挺不错的,不过我也没有去住过,到底怎么样就要你们看过知道了。”
“那地方远么?”诸葛明月又问。
“不远,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再右拐,到了城西一问就知道了,那里就一家旅店。”中年男子比划着,“不远的,我带你们过去就是了。”
“那,请上马车吧。”诸葛明月想了想,还是让这人带路,如果那旅店不满意,再让他帮忙另外找一家。
中年男子收拾好了东西,踏上马车,看着车内那虽不豪华但却典雅精致的装饰,还有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的地毯和软垫,连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冲疑的躬着身子站在马车里。
“大叔,请坐吧。”诸葛明月指了指对面的座位说道。
“好,好。”中年男子小心翼翼的坐下半边屁股,样子异常窘迫,接着说道,“小姐,我叫桑保,你直接叫我名字就好了,大家都这么叫我。”
“那行,那劳烦你带我们去那家旅店吧。”诸葛明月说道。
万俟辰驾着马车往桑保说的地方驶去,薛子皓和淩飞扬驾着另外辆马车跟在后面。
刚行了没多远,路旁,突然传来一阵打闹之声,几名下人打扮的男子正对着一名衣着破烂的中年人拳打脚踢,中年人惨叫连天,被打得满脸是血,却联手都不敢还。
“妈的,欠我们头儿钱不还,也不打听打听,我们是哪家府上的人,真不要命了吗你?”几名下人一边打一边骂骂咧咧。
“还,我还,请几位大爷再宽限几天,就算砸锅卖女儿,我也一定还上。”中年人跪地求饶。
“妈的,上次你也这么说,我怎么没见到你还,今天要不把钱还上,我废了你的腿,明天要再不还,就废了你的手,我倒要看看,你有几条腿几只手?”
“饶命啊,饶命啊大爷……”中年人吓得全身发抖。
“喀嚓!”腿骨拆断的声音传来,中年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周围住户听见惨叫声,悄悄打开门窗探出头来看了几眼,看清楚那几人的衣着后,又迅速缩回头去。
不用说,诸葛明月也知道这肯定哪个大户人家的下人狗仗人势在欺负人了,这种事情哪儿都有,诸葛明月并没有多管闲事的习惯,所以也没在意。而且,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她也不知道。贸然出手相帮,不见得别人会感谢你。现在帮了一时,能帮一世么?一时冲动帮了忙,但是他们很快就离去。那些人只会变本加厉的泄恨,这样相帮,只会害了别人而已。要么就是斩草除根,只是一个大户人家,是那么容易斩草除根的?全家都会是这样十恶不赦的么?很多事情,要深究的话,是件很复杂的事。
外面的惨叫声越发凄厉,端木萱忍不住拉开窗帘向外望去。她倒是没有相帮的意思,她只是下意识的想看看是什么事。
“别看,别看!快走,快走!”桑保只看了一眼那几人的衣着,感受到对方瞪来的目光,心头一惊,屁股象坐着烙铁一样弹了起来,迅速拉上窗帘。
“这些人你认识?”诸葛明月一看桑保的行为,有些好奇的问道。
“我可没那个福气认识他们。”桑保带着几分厌恶和讥讽说道,“那是秦家的下人,仗着背后有秦家撑腰,一向嚣张得不得了,看谁不顺眼就是一通狠揍。如果旁边有人多言几句,一样被打。因为好奇看他们的话,也会被打的。”桑保心有余悸的说道,幸好马车速度还算快,那几人没来得及拦住他们。那个挨打的人也真是凄惨,估计也是过不下去日子了,才找秦家的人借钱。只是,秦家的人是那么好借的么?那么高的利息,不逼死人才怪啊。
“你说的秦家,家主是不是叫做秦定方?”诸葛明月问道。这大裕城的秦家,居然嚣张跋扈到这个地步?连下人都这么有恃无恐的。
“嘘,小声点,在大裕城,秦家家主的名字是提不得的,犯忌,要被人听见了运气好一通暴打,运气不好连命都要丢掉。”桑保紧张兮兮的朝后望了一眼,好像生怕对方跟上来一样,见没人才松了口气,接着说道,“除了他们,大裕城哪还会有第二个秦家,就连原来几个家族都被他们赶紧杀绝,如今的大裕城,除了秦家你们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像样点的家族了,就连城主大人,都得看秦家的眼色过活,如果惹了秦家不高兴,他这城主的位置也就坐不下去了。”
“哦。”诸葛明月暗暗冷笑。叫个名字都犯忌讳,连城主都得看他们的眼色行事,秦家,还真当自己大裕城的皇帝吗?要说起来,秦家的在大裕城的威望和地位就有如林家在子苏城,只是秦家却是令人厌憎恐惧,而林家却是受到民众爱戴。
“对了,桑保大叔,大裕城可有什么好玩的去处吗?”诸葛明月见桑保还在惊惧不定,转移话题随口问道。只是心中却想起了,在皇宫禁地被秦鸿云毫不留情牺牲的那几个死士。那些死士,是否是心甘情愿的当死士的呢?死士都是从小就开始培养的,那些死士的父母,是心甘情愿让自己的孩子成为秦家的死士么?照现在这个情况看,未必吧。
“要说到我们大裕城,那好玩的地方可就多了去了,城内的五神通庙,升龙台,还有城外的鸣沙瀑,你们要有时间都可以去看看,不过在城内玩的话你们要小心一点,大裕城最北面的宅子千万不要靠近,那是秦家的府第,万一被他们惹上可就麻烦了。”桑保终於回过神不再害怕,善意的提醒着诸葛明月。这样漂亮的少女,可不要被秦家给盯上了啊。自从秦家的少爷秦鸿云死在京城以后,秦家的行事作风就更为暴虐了。
“多谢大叔,我知道了。”诸葛明月点了点头,道谢着。
马车不久到达目的地,诸葛明月几人依次下车。
“桑保大叔,多谢了。”诸葛明月又递过去几枚金币。
“不用了,不用了。”桑保憨厚的笑着连声拒绝。
“拿着吧。”诸葛明月不由分说将金币塞到他的手里。
“那就多谢了。”桑保於是也不再扭扭捏捏,接过金币又一次提醒道,“大裕城最北边是秦家的宅子,千万别去。”今儿可真是遇上贵人了,这么多金币,够他们一家子一年的开销了呢。
“嗯,知道了,你回去吧,时候也不早了。”诸葛明月笑着挥手道别。
两名小二见马车停在门口,连忙迎了上来,将几人迎进旅店。
桑保说的没错,这家旅店的确清静,正是上客的时间,店里却看不到几个人影,不过在老板的精心布置之下,里面倒是显得朴素雅致又不失温馨,给人以宾至如归的感觉。
诸葛明月听了桑保的话,对秦家更厌恶了,几人定好了房间,吩咐小二小要了几样大裕城出名的菜肴送进房内,吃了晚饭各自洗漱回房休息。
夜深人静,大裕城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带着沙尘的风呼啸而过,带来凛冽的寒意,和白天的干燥闷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寂寥的长街上没有一道人影,四处一片死寂,宛如一座死城,处处透着沉重而压抑的气息。在秦家的铁血统治之下,大裕城的居名连夜间都不敢出门,只能老老实实窝在家里。
诸葛明月骑着飓风,有如黑暗中的幽灵,飞快的朝着城北的方向飘去。偶尔遇上几名巡城的士兵,对方根本就感觉不出诸葛明月的存在。
一座古老的宅院就在前面,隐隐之中透出森严之感,这就是秦家的宅子。记得南宫瑾曾经说过,秦家也有星幻守护中的一件,既然来到了大裕城,诸葛明月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诸葛明月突然停了下来,转身低声问道:“你跟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