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楠点点头,起身拍拍裤子上沾到的些许灰尘,拿包走人,「那我先走了。」
徐兴贤一愣,下意识地看向锺斯年,他说错什么了吗?
锺斯年起身:「我送你。」
两人走在光线明亮的走廊上,阳光透过走廊东边的全玻璃照射进来,在莹白的瓷砖和墙壁上反射,白得晃眼。
安楠眯了眯眼,锺斯年换到光线进来的位置,为她挡住阳光,「我会让他们去劝说的。」让郑佳佳签字为郑木屍检,是最迅速最快捷的方式。
安楠的眼睛好受些,从包里摸出墨镜戴上,「你们自己决定就好。」
没有哪个局里的顾问能够大手脚地干涉其他人的做事手法与风格,她有足够的自知之明。
「安楠。」
「嗯?」
安楠戴着墨镜遮住大半张脸,锺斯年看不清她脸上眼里所蕴藏的意思,直觉她并不高兴。
「你不高兴,发生什么事了?」
从安楠进入办公室的那刻开始,他就察觉到了,为了正事没有提。
安楠沉默。
她不想说,锺斯年不会逼她,一路送到停车场。
车子启动后,锺斯年曲起食指「咚咚咚」敲了三下驾驶座的车窗。
车窗降下,露出安楠大半个侧脸,「有事?」
锺斯年:「案子结束后,我们吃个饭吧,我有事要和你说。」
「行,再约。」
目送白色宝马离去,锺斯年回到办公室,几人还在就到底要不要告诉郑佳佳而争执。
「顾问这么说有她的道理,不让郑佳佳签字,屍检无法进行,这个案子查不下去。七天时限一到,我们怎么办?」
文沙只会在私底下喊师傅,在其他人面前避开名字喊顾问,以示尊重。
米瑗犹豫的点是:「郑佳佳还没成年,可以签吗?」
安楠的提议是基於现状最好的办法,有目共睹,抛开个人偏见,单看安楠的思维和做法,是值得米瑗尊重学习的——父亲说得没错。
成为优秀的女性才会让男性把目光放在她身上,针对安楠只会起到反作用——母亲说得也没错。
徐兴贤才不管米瑗针不针对安楠,针对,不影响他破案,不针对,那就更好了。
「规定是家属签字,没有规定家属一定要成年,但是走这个漏洞会遭人诟病。」
「诟病不诟病先不管,破案最要紧。」锺斯年大步走来,「市民全在关注平安夜发生的两起大学生自杀案,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去吧。」
「是!」
找准方向后,查案就是费时了些,并不困难。
先是周媛女的案子。
在米瑗看来大众普遍应该知晓的校园贷,却是周媛女寝室的室友朱瑜英介绍的,而朱瑜英本人并没有使用校园贷。
在警方的技巧盘问之下,朱瑜英总算说了。
「她老是偷偷地用我的东西,四年了,我真的受不了!化妆品、口红、纸巾、沐浴露,用了别人的东西还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寝室谁不知道她手脚不干净啊?后来,看她被金钱困扰,我就告诉她有这么个途径,我怎么知道她会越借越多,还被逼得自杀啊!」
一众警官要被这番神逻辑惊呆。
有一句叫「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不是朱瑜英恶意地提供校园贷,说不清周媛女最终会不会再走上这条路,可至少不是因朱瑜英被逼得走投无路自杀而死。
「不关我的事,又不是我叫她去死的!我没有杀她!」朱瑜英捂着脸崩溃大哭。
早在得知周媛女从寝室阳台跳下去的死讯之后,她心里就很难受。
她知道借校园贷的还上了的还好,还不上就很惨,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如今得知真正的理由,她哪里还承受得住!
一条生命的重量有多少?
有些人的心中,轻於鸿毛,亲手把人送上黄泉,依然面不改色。
有些人的心中,重於泰山,日夜遭受良心谴责,压得喘不过气来。
朱瑜英是后者。
在员警的安慰之下,她哭了半天好歹止住,而后暴出个令众人吃惊不已的消息。
「我听说宁大医学院有个学生跳楼自杀了,叫郑木对吧?我知道他。」
米瑗一愣,「你们认识?」
朱瑜英抆抆眼泪,说:「应该是周媛女认识他,他们俩好像在交往,我见过几次他们走在一起有说有笑的。」
米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