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2 / 2)

浮梦旧笔 申丑 2133 字 1个月前

风寄娘应道:「老叔做主便是。」

老叔应了声喏,慢慢又行几里路,见前面依稀几处农家小院,夯土院墙低矮,柴门紧闭,离得近了犬吠声声。老叔勒马去叩门,见隔壁人家门前停着一辆车,提灯看了看,车饰颇为华贵,估摸着也是借宿人。等了片刻,屋主冒雨过来应门,老叔忙揖了个礼道:「老丈打扰,因雨大天暗路滑,我家娘子归家被阻,只得寻个人家寄住一晚,劳请老丈收留。」

主人探头看了看,笑道:「这般雨天,确实不好行道。只是家中只余一家空屋,你家娘子有个住处,你却没个落脚地。」

老叔又揖一礼,道:「小人卑贱之躯,老丈若允可,许小人在堂屋柴房借住。」

主人家叹道:「也好,好在天暖,不怕受冻。」

老叔谢过,又许了主人家半贯钱,道:「烦主人家备些干净的吃食和些许热水。」主人家唉哟一声,边推辞边接过钱,与老叔一道过来拴好马,又将风寄娘引进门。那主人家见风寄娘,心里忍不住嘀咕:这莫不是哪家花院娘子,生得倒俊。摸摸怀中铜钱,识趣得收起好奇之心,等人进屋,又唤自家老妻儿媳煮饭收拾铺盖。

主人家儿媳快人快嘴,领着风寄娘去偏间,笑道:「这原是我姑子的屋子,她已经出嫁,屋中便放些衣裳被褥,日间也常常打扫,娘子只管放心住一晚,薄被也是前几日新晒,我与你抹一抹席子。」

风寄娘福身谢道:「有劳这位阿姊了。」

主人家儿媳连连摆摆手,逗趣道:「娘子不知,隔壁是我家伯爷的院子,也有贵人借宿,得了好些银钱,公婆正羡慕呢,可巧娘子来了,公婆心里不知多高兴。」

「大雨阻路,又点不住灯,实不好赶路。」风寄娘小心将猫放在床边一张矮桌上。狸猫打了个跌,半眯着猫眼,将爪子收在身上,垂着头趴好。

主人家儿媳边抆着草簟 边睨了一眼,多嘴道:「娘子的猫看着不大好。」

风寄娘轻轻摸了摸猫头:「是啊,盼着能撑过去。」

主人家儿媳安慰道:「娘子放心,猫命贱,喂它点吃的,说不准就好了。」又像为了佐证,续道,「邻舍家的猫儿与狗打架,肚子开了都自好了呢。」

风寄娘轻笑:「承阿姊吉言。」

主人家儿媳动作麻利,理好床铺,抱了木盆笑道:「娘子略歇歇,炊好饭再喊娘子。」

风寄娘谢过,又托她打了一盆水,蘸湿手帕为猫一点一点抆去身上脏物血迹,狸猫一动不动任由她施为了,抆到一处伤口,狸猫痛得抖了抖,轻轻叫了一声,透着令人心酸的委屈。等抆净了猫身,显出鲜红的伤口,风寄娘取出一只小小的瓷瓶,挑些了粉末为它敷上,叹道:「止血药物,不过聊胜於无。」

她为狸猫整好伤口,将它放在床内休养。一时主家备好晚饭,新炊的黄梁,一碟腌鱼,一碟麻油马齿菜。

主人家收了钱,自惭饭食简陋,搓手道:「娘子见谅,农家没甚可吃之物。」

老叔道:「老丈客气,这个时辰雨天已是不易。」

主人家被老叔面容吓了一大跳,生怕他们是恶人,见他们果然不生气,这才乐呵呵地摸摸胡子告退。

到了晚间,风寄娘回偏间休息,老叔在堂屋将就,将要入睡前,雨声渐悄,便听到隔壁几声呜咽。

风寄娘侧耳细听,只听得狸猫发出的呼呼声,正疑心听错,又有几声呜咽传来,隔壁确实有人伤心暗泣。

隔日天明,主家备了简便的朝食,风寄娘与老叔用过后,便起身告辞,恰好在院门前了撞见在隔壁借宿的一行人客,既有管事又有奴仆,只是管家模样的穿着体面,主人模样的老夫妇却穿得简朴。

风寄娘抱着猫与老叔略站了站,见那老妇人两眼通红,时不时以袖拭泪,那管事与车夫、仆役,又从车上拿了白布条系了腰。一行人行色匆匆,喝马扬鞭,车轮碾过泥泞的道路,忽儿远去。

怪道哭泣,原是白事人家。

风寄娘与老叔点了个头,老叔解了马绳正要赶车,听得隔壁老汉与院门前的主人家抱怨,道:「呸! 实是晦气,撞了家中办丧的,那老妇人死了女儿,寄住别人家中仍是呜咽咽地哭,晦气晦气。」

主人家叹道:「大兄嘴上积点德,她一老妇,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何不伤心。」

隔壁老汉道:「我偷听一耳朵,她那女儿在当官人家做妾,死得蹊跷,许是被强人杀的呢。」

主人家大惊:「竟有这事?大兄还知些什么?」

隔壁老汉道:「那管事黑脸,看得紧,再不知些别的。」

风寄娘与老叔对视一眼,不由想到李家案,到底与他们无关,整顿行装赶回归叶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