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谌不由颓丧,咬牙道:「我去探探娘亲口风!」
裴母端坐席上,她模糊不清的面目,像一滩黑沉的死水,道:「三儿为着女色,将书卷弃在一旁,辜负老身一片苦心,我何来颜面去见列祖列宗,不如一头碰死算了。」又道,「三儿一意孤行,等阿娘眼闭后你再将那个妓子娶进家门。」
裴谌无奈,退而求其次,与雁娘抱头痛哭:「娘子原谅,我出尔反尔小人,阿娘以死相逼,我不能娶你为妻。」
雁娘守着孤灯枯坐半夜,残妆灰败,苦笑道:「裴郎说要娶我为妻时,我便知是奢求。」
裴谌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道:「娘子,我求阿娘纳你为妾!」
香鸭吐着丝丝香气,慢慢弥散在帐中,雁娘单薄的身影似也要跟着消融,她幽声道:「郎君的话,我句句当真。」
裴谌又愧又急道:「雁娘再信我一次,年年春至,我都为你折来鲜花簪你鬓边。」
雁娘将匣中最后几件首饰交与裴谌,嘱咐:「裴郎早些来接我。」
窗外圆月如镜,然而,它是无常的。
雁娘拉过裴谌的手,垂下双眸,长睫掩去丝丝的恶意,她叹息着,道:「郎君可愿为我立下誓言?若你负了我,你我生不同衾,死则同穴。」
裴谌一愣,身形晃了晃,端详着雁娘的脸,这似乎并不是他应立之誓。
雁娘见他不语,哀伤问道:「裴郎不愿?」
裴谌又是一愣,稍一犹疑,答道:「我愿。」他说罢,依言起誓,只心头却像悬一根细线,一扯即断。
雁娘如愿以偿,喜笑颜开,道:「裴郎应了我,我真开心啊!」
裴谌怔愣,伸手揩去她腮边的泪,疑惑:「既如此,雁娘为何落泪?」
雁娘待了待,慢慢将双手覆在自己脸上,果然满脸咸涩的眼泪,她笑:「我真开心啊,我与裴郎有生死之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