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真长公主无言以对,直起来反驳的身子又瘫软回去,沉默半晌:“陛下打算如何处置我?”
“杨钊元谋逆本该株连九族,但念及你是皇家血脉也未曾牵连你的女儿,如今杨钊元逃狱,你和刑部侍郎做出换囚之事,朕绝不会饶恕。”
赵衡话音未落,不知什么时候离开的大太监王儒章端着一樽酒走过来,俯身放在虞真长公主面前。
“这杯酒你喝,朕保杨晚晚不死,终生留在清水庵,若你不想死,此酒便由杨晚晚喝下,而你削去公主之尊贬为庶人,终生不得离开清水庵。”
虞真长公主渐渐眼眶发红,看向赵衡的目光凄惨里透着绝望:“陛下,我是你的亲姐姐,晚晚是你的外甥女啊!”
赵衡骤然摔掉手中瓷杯,起身后不由自主上前两步怒吼道:“长公主做事可曾想过朕是你亲弟弟,你贿赂奶娘同乡,对保儿动手时可想过他是你的亲侄子!赵虞真,朕不曾愧对你!”
“什么?保儿起疹子竟然是你……”高明纯一点都没想到,这一刻知晓可谓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半点都不觉得赵衡对杨晚晚动手算心狠。
“大皇子他不是无事……”虞真长公主彻底无话可说,此事她做的隐秘,皇帝应该不会那么快查出来才是。
“呵,你存着两样心思,若保儿对大虾反应过激就是死路一条,若是不死也要脱层皮!”
赵衡毫不留情的挑破虞真长公主的心思,这下子,虞真长公主彻底无话可说,只能呆呆跪坐在那儿:“陛下,我若认错,可否放我们一条生路?”
“长公主还当自己是什么金贵人儿?”高明纯忍不住出言嘲讽。
虞真长公主低头看着眼前这樽平静无波的毒酒,她不知这毒酒是赵衡亲自挑选的,同她前世毒死高明纯母子的一模一样。
“陛下说话算话?保晚晚不死?”
赵衡无一丝动摇,冷冷道:“朕不似长公主出尔反尔,只要她安生呆在清水庵,朕必定保她平安老死。”
“好。”虞真长公主端起酒樽,缓缓送到面前,饮下这杯酒前她脑中一闪而过年少时的肆意时光,那是她是京城里风光无限的公主,先帝对她百依百顺、无所不从,画面再一转换成女儿杨晚晚的睡颜,她哀哀唤一声晚晚,仰头就要喝下毒酒。
“住手——”黎太后突然从门外踉跄而来,怀中抱着一个孩子,头上紮着小揪揪,是虞真长公主的女儿杨晚晚。
“母后——”虞真长公主眸中又燃起希望。
赵恒蹙眉,心中不悦黎太后对虞真长公主一而再再而三的袒护,冷声问:“母后来做什么?”
黎太后站在他们两丈远的地方,哀戚道:“皇帝,本宫想让虞真活着。”
“不,母后——”虞真长公主急切道。
黎太后苍老的面颊露出一抹惨笑:“来之前,本宫已经喂她吃下砒/霜,现在已经无力回天。”
“不——”虞真长公主凄厉喊道,眼中渐渐凝满泪水,不敢置信的想要扑到黎太后身边看一眼杨晚晚。
黎太后任她扒着孩子看一眼,胖嘟嘟的女娃脸色还有些红润,只是口鼻有血迹渗出,甚至脸颊还有一丝热意。
“晚晚——”虞真长公主大喊一声,忽然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黎太后悲戚看她一眼,转身将杨晚晚交到王儒章手里,王儒章抱着小女孩大气都不敢喘。
“皇帝,本宫想要虞真活着,杨晚晚已死,虞真就按照你说的处置,本宫只要她活着。”黎太后眼含热泪,殷切看向赵衡。
赵衡沉默良久,最终点头:“朕依母后,只是她需到清水庵思过,终生不得外出,母后偶尔可以令人去看看她。”
清水庵内关押的都是有过错却不致死的世家夫人小姐,踏入清水庵便再无回转的可能。
“好,本宫答应。”
傅雷带人将虞真长公主带下去,两名禁军侍卫抬着她向外走,前头那名侍卫清晰看到长公主眼皮下转动的眼珠和眼角落下的泪水。
这……
他们走出正殿,王儒章连忙上前跟上黎太后,却见黎太后屈膝要跪,赵衡和高明纯连忙拖住她,若真让跪下了,帝后二人可是百口莫辩。
“母后不必如此。”赵衡说完又想说一句,可下意识忍住,等黎太后说出来。
王儒章将怀里的杨晚晚捧高些,让三人看,小女孩脸色依旧红润,口鼻的血迹有干涸的痕迹,甚至微微张开嘴巴呼气。
“本宫实在下不了手,所以厚着脸皮求皇帝一次,放她一条生路罢,本宫已经给她灌下哑药,此生绝无知晓身世的可能,本宫起誓绝不会让虞真知晓她的存在。”
赵衡盯着黎太后鬓边星星点点的白发,忍下喉头痒意。
黎太后见他不为所动,咬牙道:“本宫起誓日后绝不插手你们如何行事,可好?”
“好。”赵衡应下,同时又道:“朕来处置她的去处,不会暗地里处死她。”
黎太后点头:“本宫自然信得过你的为人。”
“母后若想看就再看看罢。”
她摇头,当真推开熟睡的杨晚晚,苦笑:“还看什么?本宫巴不得她不存在才好,就这样罢。”
赵衡静默,黎太后说完转身就走,高明纯上前将她送到殿外,黎太后深深看她一眼,轻声道:“皇后日后谨言慎行,好自为之。”
“谢母后教诲。”高明纯迎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没有半分胆怯。
等她回来,赵衡舒口气同她商议杨晚晚的去处,高明纯想了想道:“不如送到高家养着罢,臣妾记得府中有一对老夫妇无儿无女,一直想要个孩子傍身,他们都是高家的家生子,人品忠厚。”
最重要的是,目前将杨晚晚养在眼皮子底下才安全。
赵衡也觉得不错:“好,劳烦阿纯和岳母通个气,不必言明孩子身份,让她小心些,免得有后顾之忧。”
“是。”
王儒章听完,躬身抱着杨晚晚退下准备收拾妥当再送到高家去。
不多时,刑部尚书求见,要禀报审问刑部侍郎邹然一事,高明纯退回内殿,侧耳倾听。
“臣奉旨审问刑部侍郎邹然,他对串通长公主换囚一事供认不讳,具体换囚细节臣已命其写下供状并签字画押,请陛下过目。”
赵衡接过供状看了,有条有理彷佛在写什么文章,他不由冷笑:“邹然可曾悔过?”
刑部尚书犹豫片刻,诚恳道:“邹然脾气有文人傲骨,言道他做事顶天立地,问心无愧。并不曾悔过。”
“倒还真是痴心不悔!”赵衡捏着供状思索邹然罪行。
“传旨,长公主串通刑部侍郎邹然换囚,罪不可赦。夺虞真长公主封号食邑贬为庶人,移居清水庵。邹家于朝廷有功,邹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判流放三千里,终生不得回京!”
刑部尚书拱手遵从,还未直起身又听赵衡道:“杨钊元逃狱,杨家等人罪不可赦,即日将杨家等人提前押赴刑场斩首示众!”
“臣,遵旨。”刑部尚书朗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