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无云看着脚下的酒坛,「这里面都是清水?」
「嗯。」酒公公点头,「还不喝了,这个时辰喝刚刚好。」
邢无云吞咽了一下,他这辈子都没喝过这么多的水,如今,这可是一下子都补回来了,想到此,不免觉得自个甚是可怜,原来酿酒还这么麻烦。
不过,想到日后便有美酒喝,他忍了,接着端起脚下的酒坛,拚命地喝着,直到第二个、第三个、直到第九个喝完,他捂着肚子,以往这里面可装的都是酒啊。
酒公公看着他,「这些可都是我存了十年的清泉,你可知这一坛子有多宝贝吗?」
邢无云一听,顿时觉得值了,连忙点头,「师父,您对徒儿真好。」
「若不是看在王爷的份上,我才不会收你这么笨的土地。」酒公公依旧是一脸嫌弃地看着他。
邢无云一向引以为傲的聪慧,如今,被眼前的人贬得一无是处,他顿时有些不痛快,不过,他对这等小事,从来未放在心上,只要达成目的便好。
「好了,今儿无事了,明儿一早过来吧。」酒公公说罢,便起身,回了房中。
「师父,徒儿告退了。」邢无云冲着酒公公的背影唤道,接着转身离开。
邢无云挺着灌了一肚子清泉水的肚子刚刚走出偏院,便觉得腹痛难忍,随即,便飞身离开皇宫,直接奔向摄政王府。
凤傲天与慕寒瑾正好批阅完奏折,看着一道黄色身影飘下,她侧着眸,看着他面露难色。
「你这幅样子跑了本王府中做什么?」凤傲天想着邢无云如今真当王府是他家了,如此随意。
邢无云也不知为何,怎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跑到这里,反正,如今已经跑来了,他可等不及,接着看向一侧的冯公公,「如厕在何处?」
冯公公先是一愣,接着指着远处,「四喜,还是引邢统领前去。」
「是。」四喜应道,随即便带着邢无云离开。
凤傲天看着他的身影,再看向慕寒瑾,「他这是怎么了?」
「看样子是吃坏东西了。」慕寒瑾估摸着。
「找如厕都跑到本王府中,真当本王的王府是他的别院吗?」凤傲天冷冷地说着,接着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慕寒瑾浅笑道,「王爷是时候就寝了。」
「嗯。」凤傲天点头,接着步入内堂,看向慕寒瑾,「你先还是爷先?」
「王爷先吧。」慕寒瑾面色微红,低声说道。
凤傲天看着他如此的模样,突然玩心大起,「要不跟爷一起?」
慕寒瑾垂首,向后退了一步,「那臣先去。」
凤傲天看着他如此的模样,扬声一笑,随即,大步流星地步入了内堂,行至屏风后,接着卸下一身的束缚,没入浴桶内。
慕寒瑾听着浴桶内的响动,脸色发烫,接着便走出了寝宫,抬眼,看着眼前的天色。
冯公公立在屏风外面,打量着外面,生怕有人闯入,凤傲天仰头,微微合着双眸,想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
邢无云捂着肚子走了出来,看向慕寒瑾在外面站着,接着缓缓上前,「怎得在这处站着?被赶出来了?」
「你这是怎么了?」慕寒瑾看着邢无云这副模样,就像是被虐待了一般。
「唉,我一日无酒不欢,今儿个一日未饮酒,而且,还喝了十坛子清水,你说,我能如何?」邢无云看向慕寒瑾,接着斜靠在一侧的柱子上,幽幽地说道。
「那酒公公的酿酒技术可是无人能及的,你如今拜他为师,那可是你的造化,若是日后能自个学着酿酒,那你就不用到处寻酒喝,替别人卖命了。」慕寒瑾看向邢无云,温声说道。
「说得也是。」邢无云浅笑道,突然想起凤千凝,「你猜,我今日遇见谁了?」
「遇见了千凝公主,还差点被她给看光了。」慕寒瑾当然知晓,宫中的动向,他了若指掌。
「此事,可不能告诉……」邢无云连忙上前,低声示意道。
「你当王爷不知?」慕寒瑾又是勾唇一笑,「宫中之事,她自然知晓。」
「不过,那千凝公主还真是可怜。」邢无云想起凤千凝,悠悠地说道。
「谁可怜?」凤傲天的声音突然响起,此时,她身着着中意,长发随意地熟在身后,说不出的俊美飘逸。
邢无云看着如此的凤傲天,先是一愣,接着撇过脸去,「没什么。」
「今儿个跟着酒公公,可被他嫌弃了?」凤傲天看着他的模样,冷声说道。
「是啊。」邢无云想起酒公公看着他那副不屑的眼神,生出淡淡的忧伤。
凤傲天看着他这副模样,「那个什么千凝公主,你是看上她了?」
邢无云连忙闭上双眼,心生悔恨,没事干嘛提这事,索性转头,看着凤傲天,「王爷,若是臣看上了,你可赐婚?」
「当真看上了?」凤傲天上前一步,冷冷地逼视着他。
邢无云看着如此的眼神,自然知晓,若是他敢说是,那么,今儿个他也不用活着走出这个王府,他这才想起,「哎呀,臣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先回这个。」凤傲天拍着他的肩膀,沉声说道。
邢无云看着凤傲天,「公主金枝玉叶,臣怎敢?」
「明儿本王便给你赐婚。」凤傲天接着转身,步入寝宫。
邢无云连忙上前,挡住凤傲天的去路,他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要让他真的娶妻,想及此,顿时觉得黑云压顶,「王爷,臣不过对千凝公主的遭遇生出了那么一点点的怜惜而已,断无看上一说。」
凤傲天挑眉,看向他,「你不是还有要事吗?还愣着作甚?」
邢无云听着此言,也便放下心来,连忙闪身,离开了王府。
慕寒瑾看着凤傲天的反应,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上前一步,「王爷,臣去沐浴了。」
「嗯,去吧。」凤傲天淡淡地应道,接着步入寝宫。
邢无云连官袍都未来得及换,便赶到了卫梓陌的酒楼处,便看到一抹红影负手而立,一旁放着酒菜,他倒有闲情逸致。
邢无云随意坐下,便提起酒壶,正欲倒酒,想起酒公公所言,又忍了下来,接着拿起筷子,夹着菜,顿时觉得索然无味,复又放下,挑眉,看着背对着他的身影,「王爷让我给你带句话,明日子时,她来找你。」
「你这几日过得很热闹。」极好听的声音缓缓响起,卫梓陌慢慢转身,看向邢无云。
「不是一般热闹。」邢无云想起自个这几日的遭遇,便觉得比他这些年在外游历有趣。
「阁中的事不管了?」卫梓陌紧接着问道。
「不是有你吗?」邢无云漫不经心地说着,抬眸,看向他,「我不过是个闲人而已,如今这样打打闹闹的,倒很有意思。」
「若是我告诉她,你的真实身份,你猜她会如何?」卫梓陌接着坐下,依旧距离他三步之遥,端起酒杯,为自己斟酒,接着掀起面纱,露出娇艳欲滴的唇,慢悠悠地说道。
「你与我彼此彼此。」邢无云挑眉,「若是我的身份暴露,岂不是你自个也将自个的暴露了?」
卫梓陌浅笑道,「我无所谓。」
「本公子也无所谓。」邢无云慵懒地靠在一侧,「明儿个可记得在这处等她。」
「若是我不等呢?」卫梓陌接着说道。
「不等?」邢无云一双桃花眼甚是勾魂,随即,勾起一抹放荡不羁的笑容,「我不信。」
卫梓陌亦是勾唇露出一抹神秘莫测的笑容,「你最好不要对她太过於用心,她的野心比你想像得大,若是你太过於用心,有朝一日,兵戎相见的话,你会更痛苦。」
邢无云身形一顿,看着眼前的卫梓陌,「大爷我喜欢的是女人。」
翌日,四更天,凤傲天与慕寒瑾便起身,穿戴妥当,用罢早膳,便前往皇宫。
朝堂之上,凤傲天眸光微暗,扫过躺下的众臣,「西南发生暴乱,众位卿家觉得派人前去好?」
众臣听着此消息,亦是一惊,却又不敢议论纷纷,故而等待着有人能自动请缨,奈何无人敢自荐,且不说,西南的暴乱有多严重,如今,朝中又有多少人马可派?
凤傲天沉声道,「难道凤国竟无一人肯出征?」
「臣愿前去。」一道沉稳的声音响破整个朝堂,接着,便看到一抹身影不卑不亢地立於大殿中央。
凤傲天看着眼前身着武将官袍的男子,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此人除了易洋,还会有谁,「好,易将军,本王便封你为平乱大元帅,命你即日出发西南。」
「臣领旨。」易洋单膝跪地,沉声应道。
昔日,因着易洋的性子本就冷沉,而且,近两年来,朝中武官不受重用,故而,对於像易洋先前战功赫赫的将军,也多少是忽略的,而他为人也甚是低调,从不拉帮结派,也不与其他同僚为伍,故而,很少有人关注他,如今,他一马当先,倒是让百官觉得,关键时刻,还是要老将出马。
下朝之后,凤傲天看向慕寒瑾,「你是否跟易洋说了什么?」
「不过是将易沐这些日子在王府的近况告诉了他,又说了一些如今朝局的情况。」慕寒瑾浅笑道。
二人不再多言,正欲离开皇宫,便看到凤傲云远远走来。
凤傲天眸光闪过一抹冷寒,接着站在原处,等着他缓缓前来,「皇兄,今日能随朕去一个地方吗?」
凤傲天挑眉,「皇兄,今儿臣弟有公务要忙。」
「不会用你太长时间。」凤傲云温润如玉的容颜,透着浅浅地温柔。
凤傲天看着他,不知他心中在想些什么,所以,在没有知晓他的底细之前,她在等着,「好。」
慕寒瑾看着眼前的凤傲云,温和的双眸闪过一抹冷然,接着看向凤傲天,「王爷,臣先回府。」
「好。」凤傲天点头,接着看向凤傲云,「皇兄,要带臣弟去何处?」
「这几日待在宫中有些乏了,所以,想出宫走走。」凤傲云看向凤傲天,「皇弟可还记得,儿时皇兄常带你去的山谷?」
慕寒瑾转身,缓步走着,却将他们二人的对话听的真切,山谷?难道是王爷带着他去的那个山谷吗?
他突然想起了第一次,她带着自己前去那个山谷时的神情,他隐藏於袖袍内的双手,微微蜷着,那个地方是他们的回忆吗?
凤傲天看向凤傲云,那个地方,是她曾经独处之地,后来,带着皇兄一同前去过几次,如今,他竟然提起,她不免疑惑道,「你当真是皇兄?」
凤傲云温柔地看着她,「皇弟,你可还记得那山谷中,你舞剑给我看?」
凤傲天看着他,这些都是她这具前身与她的皇兄儿时的回忆,为何他都知晓,而且,那个山谷,除了她与皇兄,还有慕寒瑾,任何人都不知晓,不对,还有那个鬼魅面具男子,她眸光闪过一抹冷然,接着转身,「皇兄,臣弟今日没空。」
凤傲云上前,牵着她的手,「陪我去吧。」
凤傲天转身,看着他眼眸中的请求,却觉得如此的眼神,才属於皇兄,她不禁地疑惑道,这个人到底是何人?当真是凤傲云吗?可是,为何却是判若两人呢?
凤傲云牵着她的手,缓缓地向前走着,慕寒瑾将他们二人的话语一字一句地听得真真切切,每一句,就像是一颗石子,打击在他的心上。
他伸手抚摸着自己的心口,真的很痛。
凤傲天被凤傲云牵着,越过慕寒瑾,迳自向前走着。
慕寒瑾突然觉得心口一窒,一口鲜血吐出,接着身体摇摇欲坠地倒下,抬眼,强烈地阳光打在他的身上,甚是刺眼。
他微眯着双眼,身体缓缓向下坠落着,突然,他被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睁开双眸,天旋地转间,却看到了熟悉的容颜,他噙着浅浅地笑意,凝望着她。
凤傲天将他揽入怀中,伸手,把着他的脉象,却看到了手心的血红线,她眸光闪过一抹冷厉,接着抱着他飞身离开皇宫。
凤傲云看着眼前的场景,眸光闪过一抹黯然,接着转身,他真的在努力地想要找回曾经他和她的回忆,可是,为何,每当他鼓起勇气的时候,她却总是将他无情地抛弃呢?
他落寞地转身,一步一步地向这偌大的宫殿走去……
邢无云站在一旁,看着眼前三人复杂的关系,想起昨夜卫梓陌的话,他连忙摇着头,他才不会喜欢那个残暴,性情多变,又黑心黑肺的摄政王,更重要的是还是个男人,他喜欢的是女人好不好?想到这里,他连忙转身,继续做着自己的事。
凤傲天抱着慕寒瑾,回到摄政王府,迳自落入寝宫内,扶着他,「你骗爷?」
慕寒瑾浅笑道,「王爷,臣真的无碍。」
「这是什么?」凤傲天抬起他的双手,指着那条红线。
慕寒瑾依旧挂着浅笑道,「这条红线乃是臣气血不足的征兆,待调息之后便会消失,王爷大可放心。」
凤傲天看着她,眸光闪过一抹冷凝,「若是你敢骗爷,你可知道后果。」
「王爷舍得杀臣?」慕寒瑾伸手,抚摸着她的容颜,轻声问道。
「你说呢?」凤傲天低头,吻上他的唇,将他嘴角鲜血添入自己的口中,接着将他放在软榻上,盘膝而坐,为他运功疗伤。
蓝璟书终於在累死了两匹马之后,赶回京城,抬眼,看着眼前威严的摄政王府,他迳自下马,先前狂奔的心,待看到眼前的四个大字,却呆愣在原地踌躇不已。
他到底要不要进去呢?
「蓝侍妃,到了。」一旁的静喜看着蓝璟书牵着马在发呆,小心地提醒道。
「嗯。」蓝璟书收敛着情绪,接着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直到来到王府门口,他抬起脚步,踏入王府,才觉得自己这些时日所经历不是在梦中。
他收起脚步,退出高大的门槛,接着又深呼了一口气,踏入,他那温润如玉的气质上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柔光,不像以往的晦暗。
他向寝宫内走去,直到行至寝宫,看见冯公公一脸焦急地站在门外,他连忙上前,「冯公公,发生了何事?」
「王爷与慕侍妃回来,便在里面,还未出来。」冯公公看着蓝璟书,这才想起,「蓝侍妃,您刚回来?」
「嗯。」蓝璟书想着自个回京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回王府,他不禁觉得自个是不是在这里束缚了两年,故而形成了这种念头。
他低垂眸,站在寝宫外,安静地等待着。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凤傲天缓缓收掌,将慕寒瑾揽入怀中,让他靠在自己的腿上,伸手,抚摸着他的容颜,握着他的手,却透着刺骨的凉意,比起三日前吐血,还要冷,她摊开他的手,那红线果然消失了,她顿时松了口气。
冯公公见状,连忙在外禀报道,「王爷,蓝侍妃回来了。」
「让他进来。」凤傲天收敛着情绪,接着抬眸,看向蓝璟书缓缓地入内,衣衫凌乱,一路风尘,看样子这几日却是在奔波着,她沉声启唇,「过来。」
蓝璟书缓缓地上前,行至她的面前,垂首道,「臣参见王爷。」
「坐下。」凤傲天指着身侧的位置,低声道。
蓝璟书踌躇着,他连日奔波,已经好几日未沐浴,他犹豫着,便被凤傲天一手拽着坐下,「不就是身子未沐浴,有些味道,且先歇息着,冯公公,还不去准备浴汤。」
「是。」冯公公连忙应道,听着王爷的口气,这才放下心来。
蓝璟书抬眸,看着她眼眸中的冷沉,接着垂眸,不再说话。
慕寒瑾幽幽转醒,抬眸,看向凤傲天,却迎上她冰冷的眸光,他嘴角勾起浅浅地笑意,「王爷。」
凤傲天抬起他的手腕,将他拉入自己的面前,冷声道,「你敢骗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