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过不了自个这一关。」卫梓陌无力地叹了口气,「我不想死,更不想让她看到我丑陋的模样,这比让我死了还痛苦。」
「那你有没有想过,待你与她……圆房之后,你便可以解毒,又会恢复以往的模样。」邢无云耐心地劝解着。
「可是,我永远不想让她看到我浑身腐烂的模样。」卫梓陌指尖一用力,便将上好的朱笔捏断。
邢无云无力地靠在一旁,「难道你不怕她伤心难过?」
卫梓陌仰着头,眼角湿润,隐忍地太久之后,便是强烈的压抑,如今他再也控制不住,流下了两行清泪,沾湿着面纱,顺着脸颊滑向修长的颈项,却如两把刀子生生地割在他的身上。
他低声道,「我不想失去她,更不想离开她,所以,我才会容忍自个现在的这幅丑样子。」
邢无云斜靠在一侧,侧眸看着珠帘内的卫梓陌,他压抑的痛苦终於释放了出来,他金握着拳头,恨不得此刻便前去玉罗国,狠狠地揍一顿公仪玊。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活着才有希望,死了便什么都没有了。」
卫梓陌收敛起心思,他冷笑一声,「我也想活着,没有比现在更渴望。」
如此的日子,一过便是十日,凤傲天不远万里赶到了彩国,这是她第一次来到彩国,看着眼前奢靡的景象,当真是应了那句诗,「朱门酒肉臭,路有饿死骨。」
她第一步自然去了芙蓉阁,翠芜一早便得知了她要前来的消息,如今看见她,连忙笑盈盈地迎上前去,「奴婢给主子请安。」
凤傲天看着眼前略显活泼的翠芜,浅笑道,「如今还是这幅急躁的性子。」
翠芜勾唇浅笑,「主子又笑话奴婢。」
凤傲天站在天台上,看着对面的酒楼,便想起了卫梓陌,她凤眸微暗,接着说道,「彩国如今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其他的到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明日便是皇上选秀的日子。」翠芜低声回禀道。
「选秀?」凤傲天嘴角一勾,「倒是有趣。」
翠芜抬眸看着凤傲天嘴角勾起邪魅的笑意,「主子是要沐浴,还是直接去宫中?」
「不急。」凤傲天说着便缓缓地转身,「给爷备浴汤,爷要先歇会。」
「是。」翠芜低声应道,接着便前去准备。
凤傲天洗漱沐浴之后,简单了用了膳食,便在芙蓉阁内小憩了片刻,直至夜深人静,她才敢去了皇宫。
彩国的皇宫比起凤栖国的皇宫自然是气派巍峨不少,鎏金碧瓦,宫殿耸立,她轻而易举地躲开宫内的暗卫,落在了清和宫内。
顾叶峰正躺在龙榻上,欲就寝,便感觉到了一阵冷风吹过,他警惕地抬眸,便看到龙榻旁站着一个黑影。
他似是感受到了那熟悉的气息,猛地从龙榻上坐起身来,抬眸看着她,「皇上……」
凤傲天微微俯身,眨着双眸,勾唇浅笑,「看着清瘦了些。」
顾叶峰张开双臂,抱着她,深深地吸了口气,「臣好想您。」
凤傲天顺势坐在龙榻上,环抱着他,感受着他有些急切地心跳,「手臂的伤势如何了?」
「无妨。」顾叶峰抬眸,对上那一双清冷的眸子,低声道,「皇上何时到的?」
「晌午便到了。」凤傲天浅笑着应道,顺势上了龙榻,将他压在身下,映着月光轻抚着他的眉眼,「倒是有几分皇帝的模样。」
顾叶峰却是抱紧她,「臣宁可做您身边的人。」
凤傲天抵着他的额头,「何时变得如此会说话了?」
「皇上这些日子可想臣?」顾叶峰微微凑近,吸允着她身上独特的幽香,将唇主动地印在她的唇瓣上。
凤傲天挑眉,不禁问道,「还越发地主动了。」
顾叶峰冷哼一声,「臣一向主动。」
凤傲天哦了一声,「选秀又是怎么回事?」
顾叶峰低笑一声,「皇上不是说让臣暗中拉拢右相吗?这选秀不就是最好的机会?」
「话是这么说,爷可不是要让你与旁人……」凤傲天咬着牙,警告意味十足。
顾叶峰蹭着她的颈窝,「臣这幅身子能做什么?」
凤傲天冷冷的说道,「若是能做什么,你是不是打算做了?」
「若是能做什么,臣第一件事便是扑倒皇上。」顾叶峰微仰着头,笑看着她,那一双清澈的眸子在月色中显得更加地明亮。
凤傲天咬着他的唇,「这还差不多。」
她描绘着他的眉眼,低声道,「爷会让你重新站起来。」
顾叶峰心思一动,看着她,「皇上寻到了法子?」
「嗯。」凤傲天点头,接着看向他,「明日你选秀之后,后日,爷便给你解了这蛊毒,你只要勤加锻炼,耐心调理,不出三个月便会站起来。」
「好。」顾叶峰激动地应道,能够重新站起来,跟寻常人一样走路,是他这辈子做梦都想的事情。
凤傲天揽着顾叶峰安静地躺在龙榻上缓缓地睡去。
这一夜是顾叶峰来到彩国之后,睡得最踏实的一晚,翌日醒来时,凤傲天早已不见了人影,莫不是身旁放着一块锦帕,他当真以为自个是做了一个美梦。
他嘴角挂着浅笑,在太监的服侍下,穿好龙袍,上罢早朝之后,便前去了昌平宫,甄选之后的秀女垂首立在下面,一旁的太监总管则念着名字与家世背景,而顾叶峰则是一一阅目,再将称意的留下,这些都是事先便内定好的女子,而后,便是赐了封号。
顾叶峰回到清和宫时,便看到馨儿已经侯在殿外。
他抬眸看着馨儿,表现的甚是温和,二人入了寝宫,馨儿便垂首道,「皇上昨夜可见到了主子?」
「嗯。」顾叶峰许久未这般高兴了,嘴角挂着抑制不住的笑意。
馨儿浅笑道,「主子让奴婢看着您,以防您被其他女子揩了油。」
顾叶峰微微一怔,心中却是溢满了甜蜜,不过想起右相之女,「今夜朕自然是要翻牌子的,朕册封了右相之女为婉贵妃,若是不去的话,必定会引起右相的不满,还有左相的怀疑,可若是去了……」
「这个皇上大可放心。」馨儿浅笑着说道,「您到时候将这个悄悄地洒在她的绢帕上,便万无一失。」
「这是什么?」顾叶峰看着手中的瓷瓶,低声问道。
「此药粉可以让人暂时的神志涣散,以为自个与她的心上人经历了鱼水之欢……」馨儿低声说道,目光透着狡黠。
顾叶峰一听,剑眉紧蹙,「朕早先便知晓,她实则是另有所属的,万一到时候露了马脚……」
馨儿连忙说道,「皇上不必担忧,此事交给奴婢便是。」
「嗯。」顾叶峰点头道。
当夜,顾叶峰便翻了婉贵妃的牌子,趁着她前去换衣衫时,在她的锦帕上洒了药粉,待到她药效发作时,馨儿便走了进来,而后,让顾叶峰躲在了一侧。
馨儿穿着龙袍,躺在了床榻上,而婉贵妃却是将她当成了心上人,不住地轻唤着那人的名字,对她更是上下其手。
顾叶峰躲在一侧,听着那床榻上传来的声音,便想起了凤傲天,忍不住地心猿意马,面色绯红,他连忙稳定心神,索性将自个的耳朵捂了起来。
翌日天未亮,馨儿拖着疲惫的身子下了床榻,衣衫不整,显然是被折腾地够呛,她转身,看了一眼床榻上睡得香甜的女子,接着又割了自个的手腕,在锦帕上滴了血,深吸了一口气,抹着自个额头汗,重新整好衣衫,看着顾叶峰,「皇上还是早些离开。」
「嗯。」顾叶峰点头道,待馨儿飞身离开之后,他便清了清嗓子,扯动了一下自个的衣衫,迳自推着轮椅踏出了内堂,待看到门口候着的太监,「来人。」
太监连忙应道,便走了进去,垂首服侍着顾叶峰洗漱穿戴,而他则好整以暇地离开了寝宫,前去上早朝。
婉贵妃被宠幸的消息转眼便传遍了整个后宫,馨儿入了自个的寝宫,便看到凤傲天正惬意地品着茶。
馨儿哭丧着脸,站在凤傲天面前,「主子,下次有这档子事,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凤傲天见她掀起自个的手腕,手腕处还有抓痕,颈项上还有被咬的痕迹,她不禁浮想联翩,勾唇一笑,「这婉贵妃到是很有趣。」
馨儿嘟着嘴角,「是啊,奴婢差点没被她折腾死,关键是这药粉太厉害了,她不停地唤着情郎的名字,可是对奴婢却是上下其手……」想及此,馨儿更觉的委屈,她这清白之身却被一个女子给占了,还真是亏得慌。
凤傲天却是心情愉悦地笑道,「那情郎叫什么名字?」
「乃是右相的门生,倒也是个年轻有为的青年才俊。」馨儿笑着说道。
「如今在何处任职?」凤傲天紧接着问道。
「名叫苏盛,如今任督察御史。」馨儿低声回道。
「过几日便是你的生辰,让叶峰办一场宫宴,你知道该如何办?」凤傲天接着说道。
「奴婢明白。」馨儿连忙笑着应道,不过想起自个遭受的这份罪,怎么也要讨回来才是。
凤傲天悠哉哉地起身,「你好好歇着,爷去瞧瞧爷的美人儿去。」
馨儿微微福身,「是。」
凤傲天笑得更是高兴,接着飞身离开。
馨儿无奈地叹了口气,接着便入了屏风。
顾叶峰上罢早朝,便回了清和宫,如今,他将批红一事交给了左右丞相,自个则是无官一身轻,只管待在自个寝宫内便是。
他刚行至宫内,便看到凤傲天已经在等他。
他嘴角洋溢着笑容,以前没有离开过她的身旁,心中虽然想着她,却嘴硬的不愿说出口,可是如今,离她这么远,心中就算是牵肠挂肚,也终究是见不到,他总算明白了,想念她便要说出来。
他推着轮椅行至她的身旁,握着她的手,「臣以为前夜乃是做梦。」
凤傲天挑眉,看着眼前的顾叶峰浅笑道,「如今越发地招人疼了。」
顾叶峰摊开她的掌心,细细地摩挲着,「皇上要在这待几日?」
「多待几日,等爷给你解了蛊毒,再陪你几日,便走。」凤傲天将他从轮椅上抱起,接着行至龙榻上,将帷幔放下,抬手,便动手撕扯着他的龙袍。
顾叶峰抬眸看着她,面色微红,「皇上,您太着急了。」
凤傲天只顾着解着他的衣衫,低声道,「如今时辰尚好,怎能不急?」
「青天白日,也太放荡了。」顾叶峰低垂着头,羞赧道。
凤傲天微微一顿,抬眸看着他,知晓他想歪了,却又不点破,接着缓缓靠近他,喷洒着薄薄的气息,「此事宜早不宜冲。」
顾叶峰将头埋得更低,低声道,「那也太早了。」
凤傲天已经将他的衣衫褪下,「一点都不早。」
她一面说着,已经将准备好的银针拿出,接着盘膝而坐,掌心一动,便将身旁的三个茶杯吸了过来,放在她的身旁,抬眸看着他,「待会若是痛,要忍着,不能让外面的人听到。」
「嗯。」顾叶峰并未注意凤傲天这一系列的动作,以为是在告诉他……
凤傲天接着拿起两根银针,扎入他双肩的穴道,顾叶峰感觉到一阵疼痛,这才抬眸,便看到凤傲天的动作,更是羞红了脸,低声道,「皇上,您这是……」
「还真是可爱。」凤傲天忍不住地低笑道,倾身向前,在他的唇瓣轻咬着,「现在要屏气凝神,不要有任何的杂念。」
「嗯。」顾叶峰微微一怔,便看到凤傲天转瞬便冷下的脸,他亦是收敛起其他的心思,心无杂念地盘膝坐着。
凤傲天接着按照公仪玊所写的解毒之法,在他的身上紮着银针,便看到他额头已经噙满了豆大的汗珠,薄唇紧抿着,脸色苍白,而他周身散发着红色,包括双眸都变成了红色,他咬紧牙关,不让自个叫出声来。
凤傲天低头,看着他所有的毒血都涌到了两手上,她连忙拿出银针,迅速地将十指扎破,十指连心,更是将这十几年来的蛊毒血尽数地放出,他的唇已经被咬破,但还是倔强地不让自个叫出声来。
凤傲天连忙将茶杯放在两侧,十指即刻涌出了黑血,慢慢地滴落在茶杯中,凤傲天接着抬手,又拿过几个茶杯,放在他的两侧,却看到顾叶峰强忍着,嘴角更是溢出了血。
凤傲天心有不忍,却还是没有半分,这不过是个开始,在放毒血的同时,凤傲天双掌已经按在了他的双腿上,蚀骨的痛蔓延全身,顾叶峰发出几声闷哼。
凤傲天运用内力将他双腿的经脉打通,接着抬眸,便看到顾叶峰的脸色已经发紫,她的声音放低,「再忍忍。」
顾叶峰用尽全身的力气,点着头。
凤傲天知晓很疼,可是如今却只能忍着,她闭着双眸,为他渡着内力。
时间缓缓流逝,直至天色渐暗,凤傲天睁开双眸时,便看到茶杯内的黑血已经溢出,滴落在两旁,而顾叶峰的唇瓣已经被咬破,脸上更是毫无血色。
待所有的黑血放尽,顾叶峰已经彻底地虚脱,凤傲天接着将内力收起,经脉已经畅通,她接着将所有的银针拔出,顾叶峰已经晕倒,凤傲天抬手,便将他揽入怀中,抽出绢帕抆着他额角的汗珠,抱着他飞身离开了清和宫。
馨儿见清和宫没有动静,似是预料到什么,便在这处等着。
凤傲天抱着顾叶峰进入寝宫时,馨儿连忙迎上前来,见他已经昏了过去,脸色极差,再看向凤傲天,「主子,他这是?」
「去备浴汤来。」凤傲天沉声道。
「是。」馨儿低声应道,便命人前去准备。
待浴汤备好之后,凤傲天便抱着顾叶峰入了屏风,将他放在浴桶内,舒缓着筋骨。
她抬眸看着馨儿,接着说道,「日后,每日让他到你这处,你按照这方子煎药让他服下,而后,让他走半个时辰。」
「主子,他能站起来了?」馨儿抬眸看着凤傲天,惊喜不已。
「嗯。」凤傲天点头。
馨儿一脸崇拜地看着凤傲天,「还是主子威武。」
凤傲天对於馨儿拍马屁的功夫很是受用,笑着点头,「那是自然。」
顾叶峰醒来时,凤傲天已经抱着他重新回到了清和宫,这宫内遍布左相与右相的眼线,她只能带着他前去馨儿的寝宫沐浴,她握着他的手,见他睁着双眸看着她,「醒了」
「皇上。」顾叶峰适才以为自个快要死了,如今再次能看到她,悬着的心着实放了下来。
凤傲天看着他,「你身子弱,多歇息会,明日便可以试着走走。」
「嗯。」顾叶峰低头,看着自个的那双腿,接着抬手,轻轻地敲着,能感觉到疼,他抬眸却已经是泪流满面,他终於能走了。
凤傲天抬手抆着他眼角的泪珠,低头吻着他咬破的唇,「待收复彩国之后,爷便陪你到处走走。」
「嗯。」顾叶峰握紧她的手,靠在她的怀中,「皇上,谢谢。」
凤傲天低笑一声,「傻瓜,跟爷倒客气起来了。」
顾叶峰抬眸看着她,「臣做梦都没想到,臣竟然能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