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梓陌听着邢无云的话,缓缓地回神,声音带着几分的嘶哑,「是什么?」
「你可听过无邪门内有一不传的秘术,名为脱胎换骨?」邢无云看着卫梓陌,轻声说道。
「此法可行?」卫梓陌微微点头,自然是知晓的。
「嗯,不过,这过程甚是痛苦。」邢无云看着他,不免觉得心酸。
卫梓陌微抿着唇,「比起如今我这般生不如死,再大的痛苦,也算不得什么。」
邢无云幽幽地叹了口气,「那你今夜准备一下,无风明日会告诉你该怎么做。」
「好。」卫梓陌似乎是抓住了一颗救命稻草般,眼眸中有了希望。
第二日,凤傲天便带着流星前往南回国的京都。
慕寒遥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开的身影,垂眸,却看到神犬并未跟着前去。
他半蹲着,抚摸着神犬的头,接着起身,便前去忙着自个的公务。
凤傲天到达国都时,乃是晌午之后,此处的芙蓉阁已经被南钰毁了,对面的酒楼亦是,如今的京都不似以往的繁华,略显的萧条,更是重兵把守。
凤傲天带着流星直接入了皇宫,南钰似是料到她要来,一早便备了膳食,等着她。
凤傲天翩然落下,不紧不慢地入了寝宫,抬眼便看到南钰嘴角挂着浅笑,看着她。
凤傲天亦是噙着笑意,缓缓地行至他的面前,并不见外的坐下,拿起碗筷,慢悠悠地用着。
流星轻轻一跃,也坐下来,他早就饿的饥肠辘辘,如今有吃的自然是欢喜,也不管不顾,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你不怕我下毒?」见凤傲天竟然如此气定神闲地用着,不禁问道。
凤傲天不过是抬眸看了他一眼,「我百毒不侵。」
南钰扬声一笑,也不再多言,便随着她一同用着。
待午膳过后,凤傲天抬眸看着南钰,「南回皇当真有把握能够开启千年咒术?」
南钰冷笑一声,「当真到了鱼死网破之地,我必定会开启。」
凤傲天哦了一声,接着便起身,「那我便等着南回皇开启咒术的那一日。」
说罢,她便带着流星转身离开。
南钰看着她便这样离开,却没有阻拦,醉翁之意不在酒,凤傲天前来必定有她的意图,只是到底是什么呢?
「圣主,就这样回去了?」流星笑嘻嘻地问道。
「不这样回去,难道你还想待着过年?」凤傲天低笑一声,看着流星说道。
「圣主,你太狡猾了。」流星笑呵呵地说道,接着便跟着她飞身离开。
慕寒遥未料到凤傲天会这么早便回来,见她神情自若地进入营帐,他起身站着,「皇上,您怎得这么快……」
凤傲天笑看着上前,「难道你舍得让爷继续待着?」
「不是。」慕寒遥低声道。
凤傲天浅笑着,「事情办妥了,便回来了。」
慕寒遥知晓凤傲天有她的考量,他不必多问,只要遵从便是。
凤傲天迳自坐下,看着慕寒遥桌前放着的布防图,她抬眸看着他,「明日便开始部署,攻城。」
「是。」慕寒遥一直在准备着,已经等了许久,如今听凤傲天如此一说,连忙应道。
凤傲天牵着他的手,摩挲着他有些薄茧的掌心,「明日爷陪你一同攻城。」
「好。」慕寒遥难得露出一抹浅笑。
流星嘴角一撇,接着转身,灰溜溜地走了。
凤傲天靠在慕寒遥的怀中,低声的,「待南回国收回之后,你便好好歇几日。」
慕寒遥低笑一声,回道,「臣忙碌惯了,若是当真歇下了,着实不习惯。」
凤傲天抬眸看着他,「跟爷在一起能闲着?」
慕寒遥听出了凤傲天话中的意思,不禁问道,「皇上身边还有其他人,不能独独让臣陪着。」
凤傲天挑眉,勾起他的下颚,「你这话的意思是,爷应当将你流放在外?」
慕寒遥连忙将她抱紧,低声道,「臣不是这个意思。」
凤傲天冷哼一声,「那是何意?难道你不希望爷陪着你?」
慕寒遥低声道,「只是想着二弟和逍遥侯,臣便觉得,他们更需要皇上。」
凤傲天听着他的话,心下一暖,搂着他的颈项,抬眸看着他,「那爷也不会厚此薄彼。」
「来日方长,臣与皇上还有一辈子的时间。」慕寒遥垂眸看着凤傲天,低声说道。
凤傲天微微点头,「是啊,来日方长。」
今日乃是月圆之夜,凤栖国内,卫梓陌已经站在了偏院内,无风看着他的气色,的确是没有半分的生气。
他淡然地开口,「将这个服下,待会褪去衣物,端坐与这滚烫的浴桶内。」
「好。」卫梓陌微微点头,接着便抬手,端起碗一饮而尽,便觉得满嘴的苦涩,可是,他却连眉头都未皱一下。
他如今在院中,看着不远处搭建起来的大药炉,滚烫的水冒着黑烟,他毫不犹豫地褪去身上的衣物,便入了浴桶内。
那黑烟立即侵入到自个的肌肤内,就像是在凌冲一般,有着千刀万剐的痛楚。
面纱下的容颜泛着苍白,他紧咬着唇,让自个不发出一丝的声音,只是默默地承受着。
无风见他这般,只能背对着他,接着抬眸,看着皎洁的圆月正好照在他的身上,他接着说道,「气守丹田,心无旁骛,用内力吸收日月精华。」
卫梓陌强忍着疼痛,开始慢慢地运功,接着便看到那月光洒在他的身上,周身的黑雾被白雾包裹着,明明是滚烫的药水,如今却看到了冰冷刺骨。
邢无云不忍看下去,这样的痛楚,是常人无法承受的,想起慕寒瑾,如今又是卫梓陌,他紧握着拳头,似是要将那始作俑者捏碎。
无风上前拍着邢无云的肩膀,「这都是各自的造化。」
邢无云深深地吸了口气,「每夜都要承受这样的痛楚,当真是……」
「今夜乃是月圆之夜,可是,明日便要将他放在冰窖里。」无风接着说道,「你的寝宫内那处的冰玉寒床便可派上用场。」
「难道那个地方是个劫?」邢无云不禁问道。
无风淡然一笑,「是劫便是缘,也算是个福地。」
邢无云听着无风的话,不免叹了口气,「你倒是看得透彻。」
无风低低说道,「师兄可想好对策?」
「什么对策?」邢无云微微一怔,看着无风问道。
「公仪玊。」他接着说道。
邢无云随即坐在一侧,却不愿去看卫梓陌那处,只是低声道,「能有什么对策?」
「你暗中做的手脚,当真以为能瞒得过我?」无风随即坐下,倒了一杯茶给他。
邢无云却无心思饮茶,接着推至在一侧,「不过是有备无患。」
「公仪玊不是个简单的人,他有着旁人无法窥测的心思,这世上,只有一人能够对付得了他,而且不费一兵一卒。」无风话中的意思显而易见。
「倘若真能如此,他又何必如此费尽心机?」邢无云不禁嗤笑一声,「他要的不过是一个她,而她要的却不是他一人。」
无风转动着手中的茶杯,「这便是宿命。」
邢无云低笑一声,「我是该庆幸这宿命呢?还是该感叹自个遇到的是她呢?」
「得到一个人很容易,得到一个人的心却很难,尤其是还是她的心。」无风侧眸看向邢无云,「你如今怕是心里乐坏了吧。」
邢无云嘴角扬起掩饰不住的笑意,「想起她对公仪玊的态度,我心里便觉得解气。」
「你还是小心为妙,他能够要挟你一次,便能够要挟你第二次,他既然对她势在必得,那么,他必定会将她身边的人都一一的铲除。」无风看着邢无云接着说道,「你与他周旋了这么久,哪次不是败了下风?」
邢无云被无风揭开了痛楚,冷哼一声,「如今今非昔比,我定然不会让他再动我分毫。」
「那你身边的人呢?」无风抬眸看着他,再看向一侧的卫梓陌,「你瞧瞧他,这不过是一个开始而已。」
邢无云仔细地琢磨着,抬眸看向无风,「那我也不会坐以待毙,之前不过是多方隐忍,而且,我欠着他一条命,如今还了,我再也不欠他什么,难道还要让他继续伤害我?伤害梓陌,更想着伤害她吗?」
无风知晓邢无云一直在隐藏着自个面具低下的性子,他从来都是将自个放在一个安於现状的人,倘若触及了他的底线,他便会暴露出原有的本性。
无风低笑一声,「你不是他的对手。」
邢无云冷笑一声,「你怎得替他说话?」
「不过是就事论事。」无风又是一笑,「你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难道还不知他的性子?」
「就是因为如此,我才会更加地了解他。」邢无云微微抬眸,嘴角邪魅一笑,「不过,他的心思的确深沉,如今我是要做好准备才是,不能再处於被动。」
「啊……」一道撕裂般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二人的谈话,转身,便看到卫梓陌仰着头,身上更是凝聚着一团戾气,面色更是痛苦。
邢无云连忙起身,便要过去,却被无风拦住,「如今能帮他的只有他自己。」
「我以为自个所受的苦已经够多,未料到,他……」邢无云眸光闪过幽光,接着转身,不忍去看。
无风知晓邢无云将卫梓陌当成了亲人般看待,他们共同经历过的,怕是比他还要多。
时间缓缓流逝,直至圆月淡去,卫梓陌彷佛是被镀上了一层华光,他微微地睁开双眸,看着自个身上依旧遍布的红疹,他看向无风,「我以为一觉醒来,便会回到过去。」
无风并未上前,而是看向邢无云,「将你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递给他。」
「要做什么?」邢无云连忙问道。
「将身上的那些红疹全部用到割开。」无风淡淡地说道,看向卫梓陌,「你是自己来还是?」
「我自己来。」卫梓陌一早便有着这样的打算,他抬眸看向邢无云,「拿来。」
邢无云慢慢地自怀中将匕首拿出,手腕一动,那匕首便落在了卫梓陌的手中,他拔出匕首,割向手臂处的红疹。
邢无云再一次转身,接着向外走去,「我去看看蓝璟书。」
无风知晓他若是再待下去,必定会疯掉,而他却不能不在这处看着。
邢无云匆忙离开,接着便飞身落在了津轩宫,蓝璟书刚刚躺下就寝,便听到外面的脚步声,他随即起身,便看到邢无云已经阴沉着一张脸走了进来。
「你这是怎么了?」蓝璟书披着长衫,走了下来,行至他的身旁坐下。
「想杀人。」邢无云的确有杀人的冲动,指关节更是发出清脆的响声。
「为了侯爷的事?」蓝璟书知晓能够让他气愤的事情,左不过几件,而卫梓陌的毒便是其中之一。
「嗯。」邢无云侧眸看向蓝璟书,「你可有痛过?」
「你是说心痛还是身体痛?」蓝璟书接着问道。
「身体痛。」邢无云低声说道。
「有过。」蓝璟书看着他,「我记得刚入王府时,第一夜侍寝,便被当时的王爷打得遍体鳞伤,那沾了盐水的鞭子抽打在身上的感觉,至今想起,我都会觉得刺骨的疼。」
邢无云微微一顿,他未曾经历过这些,可是,却经历过人间地狱,不过,那是精神的折磨,而比起身体的痛,精神上的痛才是蚀骨的痛。
「那你如何熬过去的?」邢无云看向蓝璟书,不由得想起,曾经的他也是意气奋发的青年才俊,想当初的蓝璟书,是何等的自傲不可一世,可是,如今的他却如此的谦卑。
蓝璟书倒了一杯热茶递给他,「这世间有两种方法是可以缓解疼痛的,一个便是恨一个人,一个便是爱一个人。」
「你当初是恨皇上的?」邢无云低声问道。
「誓问当初,哪个不恨呢?明明都是自由飞翔的雄鹰,却被硬生生地折断了翅膀,困在囚笼里面,终日过着被欺凌的日子,谁不恨?」蓝璟书温声说道,「不过,渐渐地这种恨变得麻木,变得小心翼翼,变得将自个的性子磨圆。」
邢无云看着他,不禁问道,「那你对皇上的心思是何时改变的?」
「第一次靠在她的肩上……」蓝璟书抬眸看着他,「当初下两淮时,我挡箭掉下河运,未料到她竟然会不顾一切随着我跳下去,之后发生的一点一滴,这些都可以改变我对她的心思。」
邢无云听着他的话,不禁感慨道,「你说她是何时对我们用了心的呢?」
蓝璟书知晓,她对他们每个人都很好,可是,他更加地明白,起初的她是没有心的,可是,如今的她心里却装着他们。
他低笑一声,「不论何时,我只要知道,她如今是我的命,是我的一切。」
「是啊。」邢无云低声应道。
「我记得寒瑾当时从京城追到两淮,对着我说,她是他的命,当时我的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后来,我才明白那句话的意思,那是的寒瑾就已经将自个的所有都毫无保留地给了她。」蓝璟书低声说着,「尤其是你这放荡不羁的性子,竟然甘愿被她牵着鼻子走,当时我便明白,其实你的心里已经有了她,只是你一直在逃避着,以至於错过了许多与她相处的日子。」
「是啊,如今想来,当时的我还真是傻。」邢无云不能笑着,忽然想起卫梓陌,那么他何时对她动了心思的呢?他如今支撑着他的又是什么呢?是对她的爱吗?
蓝璟书看着邢无云若有所思,接着说道,「不要想太多,很多事情都是命中注定,不论是你我,还是他们,心中最牵念着的是同一个人,而她是你我生活的源泉,若是没有了她,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也许这便是命吧,命中注定,这一世,我们拥有着同一个人,他为了皇上,定然会坚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