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2 / 2)

开国太后纪事 peanut 4519 字 1个月前

刘思冷笑道:「我确实是吃秦家饭长大的,但我吃的是秦姨家里的饭,在你们家,我连残羹冷饭都没吃过几次,之前靠的是顾姑娘接济,后来是秦姨,若不是她们,我恐怕早就饿死了,哪有今日的富贵。再说,我后来给了你们多少东西,穿金戴银,吃香喝辣,将你们一个个养得膘肥体壮的,满脸油光,比猪还肥,就是真欠你们也早就还清了,就是真欠,也是你们欠我。」

就算刘思说得对,但秦氏等人是不会脸红的,只是让他们哑口无言,心中不忿罢了。

刘思也不指望他们有廉耻之心,也不指望真能骂醒他们,这些本就是无赖,他们胡搅蛮缠惯了,没理都要说出三分理来,他只是借此机会,发泄一下心中不满。

「等娘她们伤好了,你们赶紧走。太后娘娘下了命令,今后不许马氏再入京,你们若是不想被一起撵出去,就继续呆在这里吧。」说完,刘思甩袖离开,留下几人面面相觑。

过了一会儿,包翠云忽然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说道:「爹、娘,我不走,我要留在这里,我还要做伯夫人呢,这里是我的家。娘,你快想办法,让表哥娶我呀!」

秦氏也忧愁不已,一边安抚她,一边无奈地说道:「娘这不是在想办法吗?」

众人想了一阵,也想不出办法来,但是离开京城,离开伯府这个富贵窝,他们想都没想过。

最终还是秦氏说道:「还是等娘醒了再说吧!」娘的主意一向多,说不定会有办法。

众人都点头。

到了晚上,马氏果然醒了过来,只是没什么精神,喝了药之后,又睡着了,根本没有说上话。

直到第二天清晨,刘思早就去上朝了,两人才算真正清醒过来,只是要下床,还得养几个月。

为了方便照顾她们,丁氏和马氏都住在一个房间里,或者说,她们都住在刘思为刘母准备的院子里,秦氏他们也以照顾她们为名,住在了这个院子里。

秦氏见到马氏醒了,立即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将刘思骂了一顿,指责他忘恩负义,连丁氏都被她夹枪带棒地给捎带上了。

马氏闻言,却没有向往常那般附和她,或者假惺惺地替刘思说话,只是沉默不言。

她是真是被吓怕了。

这让她想起了以前在大宅院当丫鬟时的日子里,只要主子一句话,就能决定她们的生死,皇权更甚,想杀她甚至根本不需要给出理由。

而皇太后,也并非她想像中的那般是个心软又无知的村妇,能轻易被她糊弄过去,不计较,只是因为没有把她看在眼里。

想到自己被拖下去之前,皇太后说的话,马氏忽然急切地说道:「快……快收拾东西,咱们回去,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秦氏还在哭着指责刘思的不是,听到这话,一下子懵了,慌慌张张地说道:「娘,你……你病糊涂了,怎么说起这种傻话来了?咱们好不容易了了,怎么能走呢?」

「听我的,快收拾东西离开。」马氏用力拍打着床铺说道,「小命都没了,富贵又有什么用?」

她现在可不敢不把太后娘娘的话当一回事了。

只要一想到,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情,都会传到太后的耳朵里,她就觉得不寒而栗,再不敢对她有丝毫不敬,更不敢说她半句不是,哪还有之前的不以为然。

「娘——」秦氏还是不乐意,不只是她,就是马氏的儿子女婿也都不赞同地看着他。

「你们……你们不听我的话了吗?我……咳咳,我还能害你们不成?」马氏惨白着脸说道。

这时,丁氏也醒了,她其实昨天一直有意识,后面发生的事情也知道,更知道刘思替自己挨了二十多军棍,她逃出生天,松了口气的同时,还颇有些得意,自己生的儿子,到底是知道疼自己。只要有儿子护着自己,便是太后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样?

儿子,就是她的护身符。也就是说,无论她做了什么都不会出事。

因此,尽管现在身上疼得难受,她亦不觉得绝望,甚至心情还不错,在她看来,是她赢了太后,自信心也膨胀起来。

听到婆婆的话,顿时开口说道:「娘,不过是被打了一顿,你胆子怎么就变得这么小了,媳妇都没有害怕,你怕什么?我看呐,你们根本不必离开京城,太后也只是吓唬你而已,当不得真的。」

「就是就是。」秦氏连忙附和,第一次看丁氏有些顺眼,「我嫂子说得对,太后要赶我们走,早就赶了,你看我们现在还好好的呢!」

「外婆,我不要走,我要跟舅母一起住在这里。」包翠云很会看形势,立即又抱上了丁氏的大腿,亲亲热热地说道。

丁氏顿时觉得有些受宠若惊,要知道,以前包翠云可从来不曾瞧得上她,对她简直像对下人一般。

下一刻,她心里就忍不住欢喜起来,觉得自己终於能翻身做主了,於是,她立即豪气顿生,大包大揽地道:「放心,只要舅母在这里一日,就护你一日。就算刘思不能娶你为妻,我也必让他纳你为妾,有我在,就是那顾釆屏就是进了门,也不能欺负你。」

「谢谢舅母!」包翠云立即甜甜地说道。当不了正妻,当个妾也行,只要能留在这里。

马氏见状,差点没被气晕过去。她以往就知道,这丁氏是个蠢的,没想到竟然蠢成这样,真以为有她儿子在,太后奈何她不得吗?

要知道,就连刘思都得依靠太后呢,她丁氏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跟太后争?太后看重刘思,疼爱刘思,那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将来前途更是不可限量。一旦太后不再看重他,就等着你们母子俩一起完蛋吧!

「好好好,你们不走,我自己走!」马氏知道丁氏再这样下去,必定没有好下场,未免被她牵连,她还不如回家去。

这几年,刘思没少往家里送东西,有田地,也有点家底,怎么都能给自己养老了,总比在这里担惊受怕挨板子强。

以前真是贪心不足,才总想谋求更多,现在好了,遭报应了。

她反正是再不敢奢求了。

三十板子,足以将她给打醒了。

马氏挣扎着起身,其他人连忙去搀扶她,都苦劝道:「娘,您何必执意要走呢?咱们一家人住在这里多好。」

丁氏自觉翻身做主,也不怎么将自己一向惧怕的婆婆看在眼里了,她忍着疼痛,带着几分得意显摆地道:「是呀,娘,有您孙子在呢,太后怪罪下来也不怕,您只管放下心享福就是。」

「我命贱,享不了这富贵,还是你自己享受吧!再说,她是你儿子,可不是我孙子。我现在就走,谁也别想阻拦我。」马氏脸一黑,斩钉截铁地道,又挣扎着要起,却不料,这一动,整张脸都疼得扭曲了。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骚乱,还有女子的尖叫声,男子的惨呼声。

马氏本就有些草木皆兵,此时听到外面的动静,顿时面如死灰,喃喃道:「这下真要完了。」

秦氏等人也都慌作一团,又惊又惧,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就连丁氏也吓得不轻。

别看她刚才得意洋洋,大夸海口,似乎不将太后娘娘放在眼里,实际上,一遇上事,她就是第一个怂的。

若非她现在动不了,怕是早就吓得爬到床底下去了。

偏偏那包翠云还紧紧抓着她的手,涕泪横流地哀求她道:「舅母,他们肯定是奉太后娘娘的命令来赶我们走的,舅母,您不是连太后娘娘都不怕吗?您一定要帮帮我,替我们说几句好话,翠云只能靠您了。」

秦氏似乎也知道现在只能靠丁氏,也哭着抓着她的手道:「嫂子,以前都是我混蛋,我对不起你,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跟我们计较了,嫂子也拜托你帮帮忙,只要让我们留下来,就是让我以后跪着伺候你都行。」

听到她们的哀求,丁氏彷佛也觉得自己非常了不起一般,那灭顶的恐惧,也渐渐远去,她还从来没有被人这么看得起过,心中那种美妙的感觉,难以言喻,整个人都有些晕乎乎的,她立即说道:「放心,我不会不管你们的,一会儿看我的,我是长兴伯的母亲,我就不信,他们敢对我动手。」

包翠云顿时破涕而笑,秦姝也面露轻松之色。

只有马氏怔怔地趴在床上,口中喃喃着,不知道在说什么。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整齐的脚步声,和盔甲、武器等碰撞时在一起时卡嚓声混合在一起,组成一股奇异而有节奏的声音,敲打在人的心上,让人惊惶不安,胆颤心惊。

下一刻,小院的门被粗鲁地撞开,一队身着盔甲,手握钢刀的士兵闯了进来,为首的是一名英俊却略显阴沉的年轻将领,明明不长得不难看,却莫名的让人心生恐惧。

「你……你们是什么人?」丁氏的丈夫,吞了吞唾沫,强忍恐惧问道,却不敢凑上前,只一味地往后躲,似乎随时都想着逃跑。

那名年轻将领却不理睬他,只是默默地环视一周,视线在躺在床上的丁氏和马氏身上略顿了顿,最后落在了丁氏身上。

丁氏好似被一条毒蛇盯上一般,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一股骚臭味隐隐传了出来。

年轻将领眼中闪过一丝嫌恶,看着她问道:「你可是长兴伯之母丁氏?」

「我、我……我就是,你……又是谁?」听到长兴伯三个字,丁氏突然就恢复了几分胆气,质问他道。

——是了,她儿子是长兴伯,谁该对她不敬?

「我告诉你,你可不能胡来,我儿子可是长兴伯,你难道就不怕他怪罪?」

「是就好。」年轻将领春便闪过一丝诡异的笑容,对她的话充耳不闻,直接向她走了过去。

「你……你想干什么?想造反吗?」丁氏见状吓得大惊失色,口无择言地道。

「造反?」年轻将领突然狞笑一声,骤然上前,一把抓住了丁氏的脑袋,另一只手则迅速抽出了腰间的刀高高举起,口中道:「造反的人是你!」

话音未落,长刀已然落下——

「噗嗤」一声,一股血柱喷洒出来,正好喷了靠得最近的秦氏和包翠云母女一头一脸,瞬间成为两个血人。

年轻将领,提着丁氏的头颅,轻蔑地环视在场众人,扬声说道:「丁氏胆大包天,不但私底下屡次对太后娘娘不敬,还对太后娘娘心存怨恨和不满,甚至当面辱骂皇太后,犯下大不敬之罪,罪无可恕,按律当斩。故圣上特派末将亲自砍下她的首级,以儆傚尤。」

说完,他随手将丁氏的头颅扔下,丁氏的头颅在地上滚了几滚,最后竟然滚到了秦氏和包彩云的脚边。

「啊——」母女二人此时方反应过来,立即惨叫一声,齐齐吓晕了过去。

年轻将领轻嗤一声,再次说道:「敢不把太后娘娘的命令当回事,就是这等下场。来人,将丁氏的屍首,扔到荒郊野外去,不准任何人收屍。」

离开之前,他又看了被吓傻的马氏一眼,却没有说什么,嗤笑一声走了。料想他们也不敢继续留在京城了。

他得赶回去向义父覆命,说不定还能去颐和宫祖母那里讨个好卖个乖,得几句夸赞,其他人想必会羡慕死他的。多亏了他跟长兴伯没什么交情,义父才会将这个好差事交给他,让他替祖母出气。

年轻将领戴禹安如此想着,唇角微微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