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点头。
到了晚上,马氏果然醒了过来,只是没什么精神,喝了药之后,又睡着了,根本没有说上话。
直到第二天清晨,刘思早就去上朝了,两人才算真正清醒过来,只是要下床,还得养几个月。
为了方便照顾她们,丁氏和马氏都住在一个房间里,或者说,她们都住在刘思为刘母准备的院子里,秦氏他们也以照顾她们为名,住在了这个院子里。
秦氏见到马氏醒了,立即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将刘思骂了一顿,指责他忘恩负义,连丁氏都被她夹枪带棒地给捎带上了。
马氏闻言,却没有向往常那般附和她,或者假惺惺地替刘思说话,只是沉默不言。
她是真是被吓怕了。
这让她想起了以前在大宅院当丫鬟时的日子里,只要主子一句话,就能决定她们的生死,皇权更甚,想杀她甚至根本不需要给出理由。
而皇太后,也并非她想象中的那般是个心软又无知的村妇,能轻易被她糊弄过去,不计较,只是因为没有把她看在眼里。
想到自己被拖下去之前,皇太后说的话,马氏忽然急切地说道:“快……快收拾东西,咱们回去,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秦氏还在哭着指责刘思的不是,听到这话,一下子懵了,慌慌张张地说道:“娘,你……你病糊涂了,怎么说起这种傻话来了?咱们好不容易了了,怎么能走呢?”
“听我的,快收拾东西离开。”马氏用力拍打着床铺说道,“小命都没了,富贵又有什么用?”
她现在可不敢不把太后娘娘的话当一回事了。
只要一想到,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情,都会传到太后的耳朵里,她就觉得不寒而栗,再不敢对她有丝毫不敬,更不敢说她半句不是,哪还有之前的不以为然。
“娘——”秦氏还是不乐意,不只是她,就是马氏的儿子女婿也都不赞同地看着他。
“你们……你们不听我的话了吗?我……咳咳,我还能害你们不成?”马氏惨白着脸说道。
这时,丁氏也醒了,她其实昨天一直有意识,后面发生的事情也知道,更知道刘思替自己挨了二十多军棍,她逃出生天,松了口气的同时,还颇有些得意,自己生的儿子,到底是知道疼自己。只要有儿子护着自己,便是太后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样?
儿子,就是她的护身符。也就是说,无论她做了什么都不会出事。
因此,尽管现在身上疼得难受,她亦不觉得绝望,甚至心情还不错,在她看来,是她赢了太后,自信心也膨胀起来。
听到婆婆的话,顿时开口说道:“娘,不过是被打了一顿,你胆子怎么就变得这么小了,媳妇都没有害怕,你怕什么?我看呐,你们根本不必离开京城,太后也只是吓唬你而已,当不得真的。”
“就是就是。”秦氏连忙附和,第一次看丁氏有些顺眼,“我嫂子说得对,太后要赶我们走,早就赶了,你看我们现在还好好的呢!”
“外婆,我不要走,我要跟舅母一起住在这里。”包翠云很会看形势,立即又抱上了丁氏的大腿,亲亲热热地说道。
丁氏顿时觉得有些受宠若惊,要知道,以前包翠云可从来不曾瞧得上她,对她简直像对下人一般。
下一刻,她心里就忍不住欢喜起来,觉得自己终于能翻身做主了,于是,她立即豪气顿生,大包大揽地道:“放心,只要舅母在这里一日,就护你一日。就算刘思不能娶你为妻,我也必让他纳你为妾,有我在,就是那顾釆屏就是进了门,也不能欺负你。”
“谢谢舅母!”包翠云立即甜甜地说道。当不了正妻,当个妾也行,只要能留在这里。
马氏见状,差点没被气晕过去。她以往就知道,这丁氏是个蠢的,没想到竟然蠢成这样,真以为有她儿子在,太后奈何她不得吗?
要知道,就连刘思都得依靠太后呢,她丁氏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跟太后争?太后看重刘思,疼爱刘思,那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将来前途更是不可限量。一旦太后不再看重他,就等着你们母子俩一起完蛋吧!
“好好好,你们不走,我自己走!”马氏知道丁氏再这样下去,必定没有好下场,未免被她牵连,她还不如回家去。
这几年,刘思没少往家里送东西,有田地,也有点家底,怎么都能给自己养老了,总比在这里担惊受怕挨板子强。
以前真是贪心不足,才总想谋求更多,现在好了,遭报应了。
她反正是再不敢奢求了。
三十板子,足以将她给打醒了。
马氏挣扎着起身,其他人连忙去搀扶她,都苦劝道:“娘,您何必执意要走呢?咱们一家人住在这里多好。”
丁氏自觉翻身做主,也不怎么将自己一向惧怕的婆婆看在眼里了,她忍着疼痛,带着几分得意显摆地道:“是呀,娘,有您孙子在呢,太后怪罪下来也不怕,您只管放下心享福就是。”
“我命贱,享不了这富贵,还是你自己享受吧!再说,她是你儿子,可不是我孙子。我现在就走,谁也别想阻拦我。”马氏脸一黑,斩钉截铁地道,又挣扎着要起,却不料,这一动,整张脸都疼得扭曲了。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骚乱,还有女子的尖叫声,男子的惨呼声。
马氏本就有些草木皆兵,此时听到外面的动静,顿时面如死灰,喃喃道:“这下真要完了。”
秦氏等人也都慌作一团,又惊又惧,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就连丁氏也吓得不轻。
别看她刚才得意洋洋,大夸海口,似乎不将太后娘娘放在眼里,实际上,一遇上事,她就是第一个怂的。
若非她现在动不了,怕是早就吓得爬到床底下去了。
偏偏那包翠云还紧紧抓着她的手,涕泪横流地哀求她道:“舅母,他们肯定是奉太后娘娘的命令来赶我们走的,舅母,您不是连太后娘娘都不怕吗?您一定要帮帮我,替我们说几句好话,翠云只能靠您了。”
秦氏似乎也知道现在只能靠丁氏,也哭着抓着她的手道:“嫂子,以前都是我混蛋,我对不起你,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跟我们计较了,嫂子也拜托你帮帮忙,只要让我们留下来,就是让我以后跪着伺候你都行。”
听到她们的哀求,丁氏仿佛也觉得自己非常了不起一般,那灭顶的恐惧,也渐渐远去,她还从来没有被人这么看得起过,心中那种美妙的感觉,难以言喻,整个人都有些晕乎乎的,她立即说道:“放心,我不会不管你们的,一会儿看我的,我是长兴伯的母亲,我就不信,他们敢对我动手。”
包翠云顿时破涕而笑,秦姝也面露轻松之色。
只有马氏怔怔地趴在床上,口中喃喃着,不知道在说什么。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整齐的脚步声,和盔甲、武器等碰撞时在一起时咔嚓声混合在一起,组成一股奇异而有节奏的声音,敲打在人的心上,让人惊惶不安,胆颤心惊。
下一刻,小院的门被粗鲁地撞开,一队身着盔甲,手握钢刀的士兵闯了进来,为首的是一名英俊却略显阴沉的年轻将领,明明不长得不难看,却莫名的让人心生恐惧。
“你……你们是什么人?”丁氏的丈夫,吞了吞唾沫,强忍恐惧问道,却不敢凑上前,只一味地往后躲,似乎随时都想着逃跑。
那名年轻将领却不理睬他,只是默默地环视一周,视线在躺在床上的丁氏和马氏身上略顿了顿,最后落在了丁氏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