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欧阳戎闻言一愣:
“什么东西,重要吗?”
阿青手指默默揪绞包袱带,低头说:
“老爷给我折的花。”
“原来是这个。”
欧阳戎松了口气,笑说:“它不重要,你没落下就行。”
阿青小声:“很重要,这是……”
像是察觉到了马车内那位很给她压力的漂亮大姐姐眸光投来,她顿了顿,轻声解释:
“这是生辰礼……阿母说生辰礼是别人的心意,再小的东西都要保管珍惜。”
欧阳戎大手一挥:“没事,我明天再折个给你就是了。”
说到这,他忽又想起上午突然暴涨的一笔功德值,还有不久前的推测。
难道真是这样?
欧阳戎转头,直接问:
“等下,阿青,折纸花你是怎么落下的?”
阿青抱着怀中暖暖的包袱,注视他的眼睛,如实道:
“我每天都在早市一家早饭铺子干活,认识了一个老匠作,我天天帮他带酒,有一两年了,老匠作给了我好多跑腿钱。
“早上他看到老爷折的花,好像也很喜欢的样子,找我要,我不太好意思推脱,就借他了,后来我事急要赶去工坊上工,他还在看花,我没好意思催人,就先走了,叫他明天还我。”
额头红红的清秀少女抬头问:
“老爷,我明天再过去一趟好不好,就一趟,我去把蓝蝴蝶花要回来,再把囤在后厨的酒全送给老匠作,和他告个别,对了,还有开早晨铺子的程大姐……”
欧阳戎默默摇头。
“不行,不能再去了。”顿了顿,他轻声安慰:
“阿青,并不是所有的分开都要道别,伱还小,别念旧,朝前看。”
谢令姜看了眼嗓音温柔的师兄。
后者继续开口:
“阿青,这个借你花走的老匠作,你知不知道他在剑铺是做什么的?”
“应该铸剑吧,他穿匠作的衣服,和很多客人一样,应该是铸剑的工匠。”
“是在什么剑炉铸剑,你知道吗?”
“不知道,但应该不是湖边的那些大剑炉。”
“那他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比如身份,比如说过的话?”
阿青看出老爷脸色的认真表情,她抿嘴努力思索了下,然后无奈摇头:
“好像没有,就是性格有些孤独,我猜……应该是没有老伴了,一个人独居。老匠作没和我说过几句话,说话最多的一次,还是今早借花。”
“是这样吗。”
欧阳戎若有所思。
他其实颇为怀疑,就是这个借花的蹊跷老人,有心或无心的救了阿青,又或者受到了纸花的某种帮助。
这也是上午那一大笔莫名功德的可能来源。
随后,欧阳戎又向阿青打听了下老匠作的特征,可并没有太多收获,不过倒是记在了心里。
欧阳戎又把阿青介绍给了谢令姜,一大一小对视了一会儿。
“阿青姑娘眼睛真大,很好看。”谢令姜认真道。
“谢姐姐也是!”阿青仰脸道。
后面一句话让欧阳戎有点想歪,眼睛瞥了下小师妹宽广的胸襟。
反应过来阿青不可能是这意思后,他赶紧收回。
约莫一刻锺后,马车在一家素朴农院外停下,阿青告别下车。
马车继续行驶。
车厢内只剩二人,欧阳戎直接问:
“师妹,我记得你之前提过一种叫鼎剑的东西,它的铸造,需不需要活人祭祀什么的?”
谢令姜立刻摇头:
“鼎剑不是邪物,怎会人祭,师兄请记住,这人世间所有杀人祭祀的邪道,都出自方术士群体。”
欧阳戎笑说:“我还没见过,但感觉这些方术士怎么人人喊打?”
谢令姜点头,“这是江湖共识,那个群体也不能说没有好人,但鱼龙混杂。”
欧阳戎颔首。
……
翌日一早。
县衙。
欧阳戎揉搓脸庞,走进公署。
“咦,师妹今日怎么这么早?”
他朝公案桌后正低头好奇翻看他文书的小师妹道。
谢令姜今日一袭红裳,将手中书册插回原处,浅笑:
“怎么,我在师兄眼里有那么懒吗?”
欧阳戎笑了笑,没回答,走去桌后。
自从那日马车议事,这些日子,谢令姜每天都跟随他一起办公,美其名曰保护安全。
“师妹上回说的小愿望想好了没?”欧阳戎低头问。
“还没,怎么,师兄有点急?”
“我不急,只要师妹别给我出难题就行。”
“师兄觉得什么是难题?”
“然后师妹照着出对吧?”
“嗯哼。”
谢令姜忍不住又瞅了眼:“师兄左脸怎么红红的?”
“红吗?”欧阳戎摸摸左脸,无奈点头:
“最近婶娘聘了个新厨子,菜有些辛辣,不小心贪嘴吃多了,早上起来都觉得脸上嘴上辣辣的。”
“师兄多用冷水洗洗。”
“行。”
二人没当回事,换了个话题,待到大厅内的书吏们陆续到齐,便开始了上午的公事,直到谢令姜公署外回来报信:
“师兄,柳家有人来了,刁县丞在大堂那边接待。”
“走,去瞧瞧。”
本想趁着办公间隙给阿青再折朵蝴蝶花的欧阳戎起身道。
少顷,欧阳戎带着谢令姜来到县衙大堂。
一进门,原本端杯饮茶的刁县丞和柳家来人纷纷起身行礼。
“哈哈明府来的正好,下官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柳氏的大管家柳福,明府可能认识。
“这位呢,是古越剑铺的谌伯,乃是龙城县有名的铸剑大师,在古越剑铺德高望重。
“谌先生也是柳家主安派来协助县衙重建狄公闸的领头工匠,此前他也曾帮助县衙修过一次狄公闸,可谓是经验丰富。
“明府,柳家这次真是诚意满满啊。”
欧阳戎不置可否,瞧了眼那个眼熟的瘸腿中年僮仆,便略过,然后把目光投向在座的另一个头戴毡帽、胡须斑白的瘦小老者。
铸剑大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