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氏听后一时无言,半响才说:「谢家是诗书传家的人家,咱们王家更是经学传家的大家,前后传承百年,子孙竟然为了些财帛闹得要和离,这真是有辱斯文。若是传到外人耳朵里,还要不要脸面?咱们先别说谢家七娘,就说一说三郎,他是长房嫡出子孙,在朝廷里也挂着职,一年家里也不少给钱,吃穿出行都不需要花钱。搁在家里的和其他一些王家郎君比,他手头还算是宽裕的,何至於弄到要去花娘子的钱?」
温氏暗中吃惊,她都没有向婆婆说明是儿子王鸾花了谢七娘的陪嫁,才让谢七娘不满,让家里人来接她回娘家的,怎么婆婆一听就说出来这中间的内情了呢。
但是这会儿既然婆婆都猜出来两边为什么闹起来的内情了,她也就不瞒着了,不过,仍然是要帮儿子说话的。
「阿姑,三郎就爱跟那些士族郎君饮宴清谈,平日聚会多,开销就大,家里给的钱有些不够花,所以就管他媳妇要些周转。他媳妇钱攥得紧,为此就和三郎吵闹起来。这夫妻本是一体,谁少花些谁多花些,都是一家人,又何必分得如此清。」
庾氏听完觑温氏一眼,凉飕飕道:「想当年你嫁过来,你娘家给你那些陪嫁我可是一文都没叫大郎动过你的。你既然有这样的觉悟,我看,不如,就把你娘家陪嫁过来的庄园入了公,反正咱们王家子孙众多,大家每月能多些公中发出来的月钱,想必是皆大欢喜。」
「阿姑!我……那可不行!」温氏万万没想到自己前番的那些话竟然让婆婆动了这样的念头。所以,没有多想,直接表示自己不愿意。
「你不是说夫妻本是一体么?你跟我家大郎成亲都这么多年了,生了三男一女,做我的儿媳也超过了二十年,早就是我王家人了。你的庄园也该是我们王家的,又怎么不愿意了?」庾氏不满道。
「这个……这个……我那三个庄园也是小庄园,入了公也一年也没多少钱。再一分到大家手上就更少了。」温氏一急之下,胡乱找了个理由搪塞婆婆。
庾氏微微一笑:「小什么小,俗话说蚊子再小也是一盘子菜,我想即便是众人手上一月能多出三五几十个铜钱,女郎们也能多添点儿脂粉,郎君们也能多买些纸笔。」
见婆婆执意要将她娘家陪嫁给她的几个小庄园充公,她只能快速推翻前面她说的那什么夫妻一体,都是一家人,不用分那么清的话,赧然道:「阿姑,我也觉得三郎不对,合该省着花,不该拿他媳妇的钱胡花。」
庾氏见温氏认错了,也就不非要让她把陪嫁过来的庄园充公了,话锋一转:「你也是为人阿姑的人了,对你的媳妇们说什么做什么的时候,也想一想你做媳妇儿的时候是怎么过来的。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停了停又说:「看来一定是三郎花了她媳妇的陪嫁,还花得有点儿多,所以她媳妇儿不乐意了,回了娘家。虽说都是诗书传家的家族,可子孙们也不能靠着那些书吃饭,只是莫要在身外之物上那样看重。三郎去谢家到底怎么起的,我会找人去问,若真是谢家的错,我定当替他讨回公道,可要是咱们王家的错,我也绝不姑息。」
温氏嗫嚅着争辩道:「三郎都伤成那样了,有什么不能动嘴说,非要动手伤人。动手伤人就是他们谢家的错。」
对於眼前这个媳妇儿,庾氏很明白她是个只知道溺爱自己孩子的人。这当娘的爱自己的孩子没有错,不过,要是过分宠溺了就不好了。温氏嫁进王家后相夫教子,也算个贤妻良母。只是儿子们娶了媳妇,她升级成为婆婆后,就变得有些偏执起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回想了下,自己升级成为婆婆后那几年,似乎也是颇为挑剔儿媳妇,后面儿媳妇生儿育女,陪伴她的日子甚至超过了闺女,她才慢慢真将她们当成了一家人,看她们顺眼了。
「行了,我回去了,这事情你就别管了,三郎媳妇不在,你就多费些心看顾着他。」庾氏不想再听温氏说抱怨的话,站起来撂下一句话,带着管事婢妇和婢女们出来回上房院去。
温氏恭敬地送婆婆出去,送出去好远,待庾氏让她站住不用送了,她这才转身回王鸾屋子里去。今天面对婆婆,她再一次感受了一下什么叫无法招架。自打她嫁进王家后,从来都是这种感觉,她的婆婆把她吃得死死的。大概正因为如此,等她做了婆婆以后,她才要在媳妇儿跟前刷一刷存在感,许多时候明知道是儿子的不对,可她也要帮着儿子打压媳妇。
次日,庾氏早晨起来由媳妇儿,孙媳妇儿们伺候着吃了朝食,刚搁下碗,端起茶来喝了两口,门外的婢女进来禀告说门上的人进来传话,他们家大姑太太来了,要进来见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