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周兰茵在留园那边吃了闭门羹,回到自己的住处生了一早上的闷气。昨日她刚去留园,今日府兵就不让她进了,不是针对她是什么?她本来就难得见朱翊深一面,现在被他防到了这份上,伤心不已。
李妈妈柔声安慰:「王爷刚出了孝期,想必无心男女之事,才慢待了夫人。」
「三年前他还小,不愿意我理解。现在为何还一直把我往外推?李妈妈,你说他心里是不是有人了?还是嫌我人老珠黄了?」周兰茵紧张地抓着李妈妈的手臂问道。
李妈妈被她问得哭笑不得:「夫人这俊模样,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哪里人老珠黄了?至於说王爷心里有人,那更不会。王爷最是孝顺,丧期不会做出格的事情。而且皇陵那种地方,到哪里变出黄花大闺女来?」
周兰茵抆了抆眼角的泪花,也觉得有道理。可她还是伤心,他当真一点都不喜欢她,那她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香玲跑进屋子里,神色有丝窃喜:「夫人,李公公过来了。」
周兰茵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期待地看向外面。紧接着,李怀恩便走进来:「夫人,王爷有请,跟小的走一趟吧。」
「公公稍等片刻,我去换身衣裳……」周兰茵说着就要往内室走,李怀恩阻止道:「不用了,王爷还等着呢。」
周兰茵回头看李怀恩的神色不对,心里咯噔一声:「李公公,可是有什么事……」
「夫人去了就知。」李怀恩不敢多说,刚才看王爷的样子,明显是动怒了。他再多嘴说什么,待会儿连他一起罚。
周兰茵拉了拉李妈妈的手,觉得不太对劲,可李怀恩不肯说,她也无法知道内情。
到了留园的主屋,其它人都被拦在外面,周兰茵单独进去。朱翊深正站在书阁前找东西,弯着腰,只露出半个身影,清清冷冷的。他以前还是少年的时候,虽然总板着张脸,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感觉,但只是让人觉得无法接近,并不会心生畏惧。如今真是完全不一样了。
周兰茵握了握拳头,小声道:「王爷,妾来了……」
朱翊深抽出一本书,头也不回地说:「跪下。」
周兰茵吓得立刻跪地,声音发颤:「不知妾做错了什么……」
朱翊深一边翻书一边文:「沈若澄的住处和没请先生是怎么回事?」
周兰茵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小心地抓着他的衣摆问道:「是不是谁在您面前说了什么……?」
朱翊深猛地合上书,「啪」的一声脆响,吓得周兰茵一抖,连忙松了手,闭着眼睛全部交代:「住处是沈姑娘自己选的,东院久没有人住,主屋里头什么都没有,只能在跨院简单添置一些家俱。妾每个月都按份例给她们银子,但她们过得的确不如在宫中的时候。妾也不敢说对姑娘好,可王爷不在的这几年,王府不比从前了,妾操持里外,实在是有心无力……至於王爷交代的事,妾哪里敢不尽心?但妾人微言轻,那些大儒不肯屈尊给一个小姑娘教课。普通些的先生看在银子的份上,倒是来了,可没几天又走了。妾再要请,是姑娘说不用了。以上句句属实,妾给王爷的家书里都提过,王爷也可以亲自去问沈姑娘。」
朱翊深拿着书走到暖炕上坐下,周兰茵跟着乖乖地转了个方向,面朝向他。她的妆容精致,指甲涂着均匀的蔻丹,头发梳得光洁整齐,应该是个爱美的人,但身上的衣裙却有些旧了。他不在京城这几年,王府是什么光景他很清楚。靠每月的那点俸禄,养活上下这么多口人,还要维持基本的体面,周兰茵已经算做的不错了。
刚才盘问下人的时候,他们言辞之间也多有维护她之意。据说王府本来应该放走几个年老体衰的下人,缩减开支。可他们家中的儿女不愿赡养,周兰茵便把他们都留了下来,做些洒扫看门的简单活,她从自己的月例扣发工钱给他们。
不论她是真有善心还是收买人心,她在王府众人眼中,都挑不出错来。
「先生为何走了?」朱翊深问道。
周兰茵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老老实实地说:「那先生说,沈姑娘资质愚钝,讲了几天《论语》一直在睡觉,实在没必要再教……」
朱翊深没想到是这样。他固然欣赏像沈如锦一样的才女,但读书这种事到底需要天赋,强求不得。他本来想着,那丫头若能读些书,不妨请个好的先生来教,日后也算不辱没沈家之名,这也是母亲的心愿。
母亲在世时很少提及她的功课。前生只闻她的美名,也很少有传她的才情。大概跟美貌相比,那根本不值一提。
周兰茵偷偷抬头看朱翊深的表情,他侧着身子,只能看见半边脸,轮廓被窗外的日光镀了一层金边,十分英俊。她看得失了神,只觉得他若肯看自己一眼,要她做什么都愿意。
朱翊深往香炉里添了些香片,想了片刻,起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