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濂为首辅大臣,他一罢朝,朝堂上的议论之声更大,为朱翊深鸣不平的人越来越多,大有无法压制的局面。朱正熙到端和帝面前劝说:「父皇,九叔的确是立功回来的,他牵制鞑靼的主力,与巴木伦周旋数月,才能让宁夏中卫和朵颜三卫的叛乱化险为夷。与鞑靼之战的主功应该给九叔啊!李青山都能升任都督签事,为何九叔毫无封赏?苏大人说的没有错,您这种做法不仅寒了广大将士的心,更寒了皇室宗亲的心,以后还有谁会保家卫国,奋勇杀敌?这太不公平了!」
端和帝冷冷地看着他道:「朕看你是鬼迷了心窍!李青山和朱翊深能一样吗?李青山是徐邝的旧部,徐邝是你的亲舅舅!而朱翊深诡计多端,特意暗中撺掇苏濂跟朕作对,引起朝臣对朕的不满。朕若给他实权,他很快就爬到你头上去了,到时候十个你都不是他的对手。」
「父皇,儿臣说过很多遍了。九叔根本没有那种心思,您到底如何才会相信儿臣?」朱正熙无奈道,「苏大人之所以上书,是因为实在看不惯您厚此薄彼,如此打压九叔。您从小教儿臣,要赏罚分明,怎么您自己都没有做到!好,就算九叔撇开不提,苏大人是三朝老臣,他生病了,您就不能去探试一下吗?」
「探视?苏濂自恃位高权重,敢跟朕叫板,朕没贬他官职算不错了!朱正熙,你给朕听好了。你不可能跟朱翊深和睦相处,因为当初是朕把他的……」端和帝话说到一半,刘德喜忽然从外面冲进来,说道:「皇上,皇上道长炼丹大成,您快去看看吧?」
「是吗?走。」端和帝立刻就把要说的话抛到脑后,再不理朱正熙,迳自离去了。
等他走了,朱正熙站在原地,颓然地摇了摇头。父皇以前不是这样的,只是从那场天雷之后,像是彻底变了个人。近来服用太多丹药,喜怒无常,根本无法理喻。再这样下去,人心失尽,江山也岌岌可危。
他坐在一旁,伸手按着额头,难道真要像母妃说的那么做吗?但忠和孝摆在他面前,他很难做出那样大逆不道的事。这些天东宫的属臣,母妃甚至皇后,轮番对他进行规劝。可父皇毕竟是他的父皇,一直对他疼爱有加,他下不了手。
然而他身为储君,肩负江山社稷的重任,要眼睁睁地看着父皇沉迷於炼丹,将祖祖辈辈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葬送?
朱正熙只觉得煎熬,犹如烈火焚身,很难选择。
他静静坐了会儿,叫刘忠进来。
「殿下有什么吩咐?」刘忠问道。
「我要出宫去苏府探视苏大人,你准备一下。」朱正熙吩咐道。
……
整个京城都在传皇帝封赏一事,为晋王叫屈的人很多,晋王府自然也收到了消息。若澄十分生气,觉得皇帝真是做得太过分了。但转念想到当初端和帝有可能拿走朱翊深的皇位,又害死宸妃娘娘,便觉得他这么做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过几日就是方府的寿宴,到时候那么多人在场,朱翊深会不会觉得难受?
她看着床上放置的新衣,忽然就不想去了。这几日朱翊深虽然表面上什么都不说,还是如往常一样,但她觉得他心里并不如表面那么平静。开平卫的主功是他的,他一样是拿性命在沙场上出生入死,凭什么现在李府方府门庭若市,晋王府却冷冷清清的?
尤其他还不知道遗诏的事情,被自己的长兄如此针对,他肯定会难过的吧?
可若澄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有的话不能说,而能说的话都不痛不痒。在他的心里,她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什么都不懂,也从不跟她说真心话。好几次她说得多了,他就打断她,说她还小,不要掺和那些事。
她手托着下巴,幽幽地叹了口气。权谋什么的,她是不懂。可她是他的妻子,不想他永远只把自己当成一个需要爱护的小孩子。
她前几日去平国公府探望沈如锦和鸿儿,把这些心事告诉堂姐,沈如锦笑着开解她:「你是他一手带大的,如妻如妹,站在他的角度,对你的保护欲自然是过了些。你若真想帮他,也不着急插手那些政事,先试着把府里的事打理好,让他觉得你没那么柔弱,他自然就会慢慢对你打开心扉。紫禁城里面长大的人,各个都不简单,你也不用为他担心。」
若澄点了点头:「你最近好吗?那个林文怡还有没有欺负你们娘儿俩?大哥和二哥都不放心你,要我经常过来看看。」
沈如锦低头轻笑:「屈屈一个姨娘,还奈何不了我,你们就别担心了。过几日,世子为我请封了世子夫人,我自然会收拾她。若澄,你的心还是太软了。晋王宠你,府里没有那些莺莺燕燕来气你,是你的福气。有时候心软不是错,但你得立起来,这样谁都不敢欺负你,也不敢轻视晋王府,知道吗?」
若澄记住沈如锦说的话,忽然又觉得方府的寿宴必须得去。她若是这个时候退缩了,人家会以为她晋王妃是个胆小鼠辈,一点风雨都经不起。她不再是以前那个沈若澄,她要堂堂正正告诉所有人,她是晋王妃,他们晋王府不会因为这一点打压就受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