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隐脸色一暗,凝眸看了她许久,忽地说︰「……对不起。」
秦皎动作一顿,抬眸看她,两秒后失笑︰「有什么对不起的。」复又低下头去,悉心看着盆栽里的植物,扯开别的话题,「舒窈那边的采访出来了,我看了一遍,c组负责的人回来说她身边的工作人员事儿特多,要求一个接一个,一点谈不好就要结束行程,一堆老记者被折腾得满头汗,架子比舒窈本人还大……现在真的是大名人,排场不一般。」
程隐没说话。
如果可以,她希望秦皎永远都不要再听到那个名字脏了耳朵。
然而现在,因爲她的缘故一回又一回,不停出现那个姓。
舒窈的舒,也是舒。
心里存着的大石,消不散,过不去。
怎么都不能好。
程隐默然好久,仍然盘桓在先前的话题,声音低了许多︰「都怪我。」
秦皎定定看她,放下手里的水壶。
「人如果倒霉,该遇上的坏事再怎么也免不了。我从不觉得认识你不好,无论以前现在。不是你的责任,不怪你。」
程隐抿着唇,心里闷。
闷得难受,闷得发慌。
「程隐,我真的没那么弱。」
撑在桌面的手微微用力,印出纤细五指痕迹,秦皎动了动喉咙,而后说︰「舒哲霸王硬上弓睡了我一回又怎么样?就当是被畜生咬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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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下班,程隐没搭上秦皎的车,沈修文不知爲何,突然跑来接她。
开了有段时间,车驶上高架桥,程隐才问︰「修文哥特地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事不能来?」沈修文一边握着方向盘一边笑,「我该不会搅和了你的约会吧?」
程隐轻笑,「哪有约会,我一向不招人喜欢,公司里的人躲着我还来不及,谁敢约我。」
沈修文笑着调侃几句,瞥了她一眼,忽地道︰「既然不忙,怎么不去找晏清?」
「……找他干什么?」
他没答,只说︰「晏清今天给你送东西了是不是?」
程隐侧目,「你知道?」
「我帮他挑的。」沈修文挑眉,「他酒柜里珍藏的三瓶宝贝归我了。」
所以,他这是拿人手短,帮忙挑完车又帮忙做说客来了?
程隐皱了皱眉。
「人都是会长大的,以前再不懂事,现在也懂了。有些问题,说开了就好。」
沈修文还真说起来了。
程隐失笑,没应什么,只说︰「知道修文哥关心我。我有分寸。」
说话间,车开进程隐公寓楼下,慢慢停住。
没有马上道别,沈修文默了几秒,正经起来︰「你可能觉得,我是受了晏清的托才来做和事佬。并非这样。」
他顿了顿,说︰「奶奶还在的时候就常讲,晏清他天性闷,像锯了口的葫芦,生来就比别人少一张嘴。很多事情,不一定说的出口。」
「……你见过晏清失态的样子吗?」沈修文握着方向盘,定定看向程隐,「我见过,就在你出国一年以后。」
在大厦顶楼天台,年份悠远的名酒就着粗糙的夜风入喉,一点也不优雅。
他和沈晏清坐在石板地上,看夜色下满城闪烁霓虹灯影,璀璨如银河,反衬得天空沉沉如墨。
那天的夜风格外汹涌。
吹得沈晏清眼里,满满都是干涩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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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上次一样,沈修文目送她进电梯后就走了。输密码、进家门、洗澡换睡袍……默然做完每天都做的事,程隐靠坐在床头,睡不着,又不想动。
卧室里静悄悄,和客厅里一样没有半点声响,她甚至能清楚听到自己的呼吸。
待了许久,她抒了口气,平躺下,将棉被拉到胸前。
一整天,从秦皎到沈修文,说过的话在脑海里来回。
程隐睁着眼,对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发呆。
昨晚沈晏清在这里住。
她拒了他去医院的提议后,让他进书房休息,自己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歪头缩在角落,看着看着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早上醒来的时候她在自己房间,在这张床上--怎么进来的,不用想。
记得迷蒙中从沈晏清臂弯到了床上。
记得他似乎在床边坐了很久。
别人睡觉有什么好看,她也不是很懂。
只是那半梦半醒间,她记得她清楚听到他在床边说话的声音。
当时满室无声,只有昏暗床头灯映照的寂静空气默然涌动。
他叫她︰「程隐。」
那声音低沉。
他说--
「你离开的这几年,我过得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