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善善捂着被子哭得眼睛红肿,哆嗦了一夜。
早晨时,奶娘吓得惊叫一声,还请了太医。
“咱家缺了朝朝,家都得散。”容澈感慨不已,这也是他最偏疼朝朝的缘故。
当然,软绵绵的小姑娘嘴巴也甜,谁不疼啊。
容澈原以爲芸娘会生个如朝朝一般的女儿,结果……
唉,算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报应。
两人洗漱完毕,容澈正替芸娘抆头发,准备就寝。
便听得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夫人,老爷,隔壁来报信了。”登枝压不住的心慌,声音有些抖。
容澈心头突突的。
这个年纪,最怕深夜的报信。
容澈慌忙披着衣裳便开门,来的是老太太跟前伺候的嬷嬷。嬷嬷眼眶通红,一见他,便噗通跪在地上。
他只觉手脚冰凉,那一瞬间,浑身血液几乎凝固。
“将军,老爷子不行了。”嬷嬷说完,泣不成声。
许时芸已经换好衣裳,容澈一脚一脚像踩棉花,反应过来时,已经跪在父亲牀前。
外嫁的女儿早已收到消息回府,周舒窈亦是红着眼睛侯在此处。
她已年过二十,但依旧不曾婚配,整日都在女学中忙碌。
陆砚书陆元宵,牵着陆朝朝和善善也来到牀前。
屋内满满当当挤着人。
“微臣用金针锁着老侯爷最后一口气……”太医对众人点了点头,言外之意,让众人道别。
屋内霎时响起压抑的哭声,细细密密的低泣压得人喘不上气。
镇国公老夫人已经算是理智的,但相依多年的老伴已到弥留之际,依旧哭晕过去一次。此刻两个嬷嬷红着眼搀扶着,深怕出现什么意外。
镇国公擡了擡手,众人便将朝朝和善善推到他面前。
这是老爷子最挂心的两个后辈。
老爷子有陆朝朝的灵泉,虽未受什么病痛折磨,但他铁骨铮铮一辈子,躺在牀上不能自理,对他来说何尝不是另一种折磨。
“好好的……相互……扶持。”
“善善……”他强撑着一口气,说话都极其艰难。
“恪守本心……”
“莫要……迷失。”
“我容家儿……郎。可战死,沙场。绝不爲祸……苍生!”
他一只手死死抓着善善:“善善,答应我!”
“答应我!”
老爷子嗬哧嗬哧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善善……答应我!”
善善只觉自己的骨头都快被捏碎,祖父对他素来疼爱,他从未见过祖父这一面。
同时,心中又觉涨疼,难受的厉害。
凡人如蝼蚁,短暂的一生转瞬即逝。
这一刻,他却希望祖父能活的长长久久。
小脸上一片冰凉,不知何时,眼泪一滴滴滚落。
“好,善善知道了。”他带着哭腔应下。
话音落下,老人紧攥着他的手顿时松开。
善善想抓,却不曾抓住。只呆呆的看着,那个慈爱的老人闭上眼,咽下最后一口气。
双手无力的滑落。
“老爷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