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1 / 2)

陛下有个黑月光 延琦 4257 字 1个月前

第四十三章

算来出宫建府已足足五年, 今日萧钧却是头一回专门在自己府中赏景。

咳咳, 虽然的确是冷了些,天色也暗了些,但身边的人是她, 即便是摸黑随意走走, 也是人生难忘时刻。

只是遗憾的是, 此时他身边的姑娘, 似乎幷不很情愿。

拂清其实不太喜欢冷, 所以从前总喜欢待在江南,虽然同是冬天,江南毕竟要温和多了, 不会像京城这般,冷风若刀, 割得脸生疼, 稍稍深呼吸一下,冷冽的寒气都几乎要伤到肺腑一般。

她此时缩在厚厚的斗篷里, 满是戒心的瞧着宁王府偌大的后花园, 这里实在太大了, 比晏家的园子还不知要大出几倍,又没什么人,显得很是空荡。

不过好在隔几步就有灯笼高悬, 红红的纱罩映出一团融融的光, 总算稍稍驱散了些许寒气。

勉强走了一段, 忽觉额头有些凉意, 她停步,抬眼望去,迎着廊檐上的灯光,见有空中细碎的冰淩在飞舞,不由得一楞,这才晓得,原来竟是下雪了。

她咦了一声,道,「下雪了,好了,不能再走了,快回去吧。」

说着就想掉头。

哪知只迈了一步,却被他一把拉住,笑了笑道,「这点儿雪怕什么?出都出来了,先走走再说。」

便硬着将她带去了湖边。

越往园子里走,越是空荡,连路过的下人都看不见了,偶有在墙边值守的侍卫,见他们走近,却也都是低低垂着头。

雪片渐渐密集了起来,落在她兜帽上,化成了粒粒晶莹的水珠,又在无形之中爲她添了几分秀美,两人在湖边停步,抬目远望,只见碎雪纷纷扬在宽阔冰面上,暗夜之中,有种清冷寂静的美。

不知爲何,眼望见这般景色,她竟无端开始出神。

萧钧看在眼中,试着问道,「你在想什么,这么认真?」

她依然望着宽阔的湖面,道,「从前在师父身边时,山上极爲冷清,每到了冬天下雪,便应了那两句诗——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仔细算一算,我确实离开师父太久了,也不知这几年,她有没有想我?」

有没有想她?

听见这话,萧钧忽然心间一顿,爲什么听她的语气,竟是如此惆怅?

他强压下心间不适,尽量轻描淡写的问道,「你同你师父,感情很深?」

她点头,答说,「自阿娘死后,一直是师父在抚养教导我,我是她唯一的弟子,她对我亦师亦母,如此天恩,我怎么能不敬重她?他日待我完成京城的事,我必定要回到她身边,尽弟子之责,好好尽孝才是。」

「亦师亦母?」

他一楞,问道,「你师父……是个女子?」

她一下凝起眉来,满脸莫名的瞧着他,「我何时说过师父是个男子吗?」

他一噎,说的也是,她从未说过自己的师父是个男人,还是他自己太过紧张,多心了吧……

他深吸了口气,道,「你没有,是我自己想多了。」

语罢,兀自笑得轻松,然而却叫她更加莫名起来,警惕的瞅着他道,「想多了?那殿下想的是什么?」

他当然不能说,是误以爲她与自己的师父有「男女之情」,於是只好咳了咳,借口道,「你的功夫这么高,你师父必定是绝世高人,我只是没想到,这位绝世高人会是位女子。」

她闻言一嗤,道,「凭什么女子就不能做高人?我师父的胸襟与气魄,不知胜过世间多少男子!你若如此想,那与那些凡夫俗子也没什区别!」

语气中已经隐隐透着不悦,萧钧却浑不在意,只被她后面的话引了注意力。

——她说他若如此想,便与那些凡夫俗子也没什区别……

如此看来,在她心间,他还是与旁人有所不同的。

他悄然振奋起来,想了想,试着问道,「那不知,尊师现在人在何处呢?」

她却警觉得瞧着他,「王爷问这个做什么?」

他轻吸一口气,道,「问一问都不行吗?」

她眼珠转了转,只说,「我师父不喜欢同朝廷打交道,请恕我不能告知。」

萧钧又是一噎。

好吧,论起嘴皮子功夫,他永远辩不过她的歪理,只好叹道,「我只是想知道,若有朝一日你不见了,该去何处找你……」

这话一出,却见她明显一楞。

而后,神色却渐渐软了下来,道,「我若离开,必定是不想再待在此处,殿下又找我做什么?你瞧这偌大的府邸却是这样冷清,殿下该做的,是尽快娶妻生子,叫生活和和美美才对。」

哪知他却一笑,眼望那漫天飞雪,道,「和美二字说来轻松,但若没有真心,又如何能做到和美?」

她也跟着望去,须臾,却笑了笑,道,「以王爷的身份,还怕世间无人真心对您吗?」

他听罢,却将目光一凝,转头看着她,道,「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足矣,别人於我,没有任何意义,我只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融融光晕下,漫天碎雪中,她的面庞绝美又清冷。

而待此话一出,却明显一怔。

须臾,她微微深吸了口气,道,「我非红尘之人,如今在此落脚,也不过权宜之计,这些事情,王爷早该清楚的。」

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你是爲了报仇,可报仇之后呢,你有没有想过……」

哪知未待他说完,她却已经断然否定道,「没有想过。我的打算,方才也已经告诉你了,此事再没什么好谈的了。」

语罢又道,「好了,我的食已经消好了,天太冷,还是早些回去吧。」

语毕也不再看他,径直往回走去。

身后,萧钧心间一空,又无奈的叹了口气。

还是心急了些。

眼看她已经越走越远,只得赶紧抬脚,追了上去。

~~

吃罢晚饭,赏罢雪景,原以爲两人就可以各回各处了,然而当拂清沐浴完毕换完了衣裳,却听外头一声通传,萧钧又回来了。

小翠见了,一面脸红,一面替她欢喜,赶忙替她铺好床褥,与众丫鬟一道,红着脸退下了。

而拂清望见小丫鬟的神色,不由得一僵,叹了口气,又去看萧钧。

外头雪花已经大如鹅毛,他却已经换了身衣裳,干净的不染分毫,看样子,也是沐浴过了。

她咬了咬牙,对他道,「昨日是头一晚也就罢了,王爷这会儿又回来做什么?」

萧钧却唔了一声,一本正经的道,「昨日是昨日,今日又有所不同,毕竟今日才不过是你入门第二晚,我若就此冷落了你,岂不会叫外人对你看轻?所以还是做样子的好。」

拂清一噎,又咬牙道,「那以王爷之见,爲了不叫别人把我看轻,难不成你以后要夜夜宿在这里?」

萧钧倒是很认真的想了想,道,「往后合理安排一下,每月来上几回就是了,用不着天天来,但眼下毕竟才开始,头三天我都需宿在这里,如此才合理。」

什么?

头三天都要睡在这里?

她顿时不可思议,又无比头疼,气急之下,咬牙切齿的道,「早知会这么麻烦,我还不如不过来了!」

他却淡定劝道,「你若不过来,报仇大计怎么进行?毕竟到时以一个逃婚女的身份,更难靠近萧怡容不是?」

什么,逃婚女?

她立时又是一噎。

却听他再度一本正经的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更何况你既决定过来,必然已经做好了准备,这些都在情理之中的事,又何须如此爲难?」

她深吸一口气,试着压住怒火,道,「不瞒你说,我虽决定过来,却真的没想过要夜夜与王爷同处一室。」

萧钧却立即纠正她,「哪里是共处一室,我睡外间你睡里间,分明还隔着一道门的。」

拂清一噎,却又无法反驳,只得承认道,「……好吧,是我口误了。」

却听他又慢条斯理的道,「再说了,睡榻的是我,你一人睡在床上,难道还有什么不舒服的?还是说是我吵到你了?可我记得今早你分明说过,我睡眠很好,幷没有扰到你。」

……这话她的确是说过,可谁能想到他是要用来对付自己的?

她咬了咬牙,又道,「那王爷睡榻睡得可是很舒服?」

他毫不心虚的点头,「还不错,不必担心我,行军打仗的时候,就地扎营,我连戈壁滩也睡过。」

她心服口服,无力又无奈的道,「既然如此,那就只好再委屈王爷了,时候不早,您早点歇息爲好。」

他嗯了一声,点头道,「你也是,今夜雪不小,明早必定要冷,夜里记得多盖条被子。」

她瞧了瞧他,面无表情的道了声谢。

他则微微笑笑,而后不再多说什么,径直去到床前,抱起被子,又回到了昨夜睡过的榻上。

眼看着,那扇门轻轻被关上,紧接着,烛火也暗了。